李荷歡,是她的侍女沒錯!
與她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也沒錯。
可是,大叔剛才說了什麼?跳崖以死殉主?感染瘟疫?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想到這些,安心臉色驟然大變,一驚而起,腦袋砰地一聲撞上車頂,發出挺大的聲響,她卻渾然不顧,隻聲音慌亂地連聲急問:“大叔,她在哪?荷歡她在哪?我要去見她!”
“心兒!”靖王也慌了,忙起身將她拉回矮幾前,目色沉痛道:“別急,先別急,你聽我說。原先我本不打算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怕你會傷心會著急,如今靈州、雍州兩座城池的百姓和將士們多數已染上了瘟疫,這疫情還在逐步擴散中,你絕對不能以身涉險。”
安心失魂落魄,靖王的話也不知她究竟聽進去多少,隻是喃喃念著:“雍州……靈州……”
靖王又沉聲道:“你父親夜大將軍,數日前率領大軍,本打算與駐紮在雍州的黨項五萬大軍一決死戰,可如今因為這場突然而來的瘟疫,隻怕也是凶多吉少。你即便去了也是於事無補,不如隨我先回大梁,再從長計議。”
安心低垂著眼瞼,好半晌不說話。
車輪聲轆轆,連帶著她的心也跟著茫然不知所措。回大梁,自然安全無虞,可是荷歡怎麼辦?還有她的父親,她甚至連他的麵都不曾見過。這世上,大抵也就隻有這二人才是與她最親近的人了吧?若是連這二人就此也離她而去,那她豈不真正成了一個孤兒?
母親亡故,奶娘也早逝,素未蒙麵的父親如今也凶多吉少,連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侍女荷歡,也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安心隻要想到這些,就如被萬箭穿心般,疼得喘不過氣來。
靖王眼見她神色不對,連聲急喚:“心兒?心兒你還好嗎?心兒?”
安心痛苦地捂著胸口心髒的位置,在他關切的目光中緩緩抬起頭來,隻說了一句話:“大叔,我要去靈州。”靖王瞬間僵住,好半晌才點頭,異常艱難地說了一個字:“好。”
馬車朝北方行駛,原本就是打算回大梁,隻不過中途卻轉了道,直奔瘟疫蔓延的靈州而去。
隨後的一路上,安心變得越來越沉默。
靖王每每看著性格大轉變的她,心中就憋著一股無名火如何也發泄不出來。他不是沒勸,可是安心聽不進去一意孤行要去涉險,她說哪怕是最後一麵她也要親自送荷歡一程。此後,靖王再也沒勸過,不是沒有相勸的理由,而是所有的理由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自金陵出發北上,過了襄陽便是靈州。
大梁和南詔以長江為界限,長江以北是靈州,長江以南便是襄陽,兩座城池便是位於大梁和南詔位於邊關的國門。聽說靈州有瘟疫蔓延,整個江麵的船家早已歇業。
靖王的馬車,隻能沿著官道繞路日夜兼程趕往靈州。未等到他們趕到靈州,已親眼看見了官道兩邊橫屍遍野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