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看賈敏今日氣色尚好,便也笑道:“可不是,當時去迎娶你,珠兒還把我的喜服尿濕了,如今也是娶了親的人了。”

賈敏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淒然。赫赫榮國府裏,隻剩下老母親和珠兒與自己才是真正的血脈之親了。想起早夭的大哥哥,賈敏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如海忙用絹子拭去妻子臉上的淚,輕聲撫慰道:“敏兒,珠兒來看你是好事,怎麼又落淚了,回頭讓玉兒知道了,又得說我這個爹爹欺負你。”

賈敏含淚笑道:“看你,就會拿玉兒說事,我們玉兒乖巧可人,才不會這麼說。”

如海親自服侍妻子梳洗打扮了,才讓賈珠進來。賈珠進得房中,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重重磕頭道:“侄兒賈珠給姑姑請安。”

賈敏忙道:“好珠兒,跪著做什麼,快起來,當心冰著膝蓋。”

賈珠又磕了兩個頭,才站起來垂手站在一旁,細細瞧著賈敏的氣血。見賈敏已經瘦得皮包骨頭,臉上一絲肉都沒了,賈珠眼中一酸,眼淚險些兒落了下來。

賈敏反而笑道:“珠兒,你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象個孩子似的。”

賈珠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奉給賈敏道:“姑母,這是祖母給您的信。”

賈敏接過信,打開看過之後,神色有些黯然,她將信遞給如海,又問道:“母親身體可好?”

賈珠恭敬的回道:“祖母身體健朗,孫男孫女們每日承歡膝下,隻是每每想起姑母自於歸之後便不曾歸寧,心中便萬分掛念。祖母得知姑母抱恙在身,特地命侄兒帶來她老人家珍藏多年的雪參,讓姑母好好補補身子。”

賈敏了心中亦是酸楚,當年不顧兄嫂一心讓自己嫁入皇家的意願,執意嫁與如海,讓母親夾在中間很是為難。所以這些年來她隻是每年遣人送上極豐厚的禮物,從未歸寧,屈指算來,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見過母親,當年出嫁時,母親還是滿頭青絲,想來如今已是兩鬢成霜了。

如海看過信,麵色有些難看,賈珠隻是奉命送信來,並不知道信裏寫的是何事,見如海眉頭鎖起,而賈敏也是滿麵疲色,他不敢耽誤賈敏休息,忙告退了出來。

“夫人,這事萬萬不可應允。”賈珠一出門,如海便急急的說道。他知道妻子對都中的老嶽母一直懷著一份歉意。隻是,無論有怎樣的歉意,他都不能用女兒一生的幸福來抵償。

賈敏長歎一聲,淒然道:“相公,我怎麼舍得送玉兒去那虎狼之地,隻是母親……”

如海摟過妻子,輕聲安慰道:“敏兒,這些年你總是為這事暗自傷神,當年是皇上下的旨意,讓你自擇夫婿,內兄自是無權幹涉,你那嫂子滿眼隻是錢權,何嚐有一絲兒想過你的幸福,對這樣的人,又何必一直心存內疚,我們年年送上極厚的禮物錢財,也算對得起他們了,如今竟然算計我們的獨生女兒,我說什麼都不能答應。”

“爹爹,誰要算計女兒?”小黛玉正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紫檀托盤,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進來,剛好聽到如海的話尾,不由詫異的問道。

如海忙接過托盤,嗔道:“玉兒,做什麼自己端,讓丫環們來做這些事就行了,若一個不小心燙著了,爹爹娘親可要心疼死了。”

小黛玉長呼一口氣,方才她也是提心掉膽呢。“爹爹,玉兒前日看書上說,但凡煎藥,製藥膳,一份虔誠的心力最為緊要,玉兒親手給娘親煮的,必定比丫環們做的更有效用,娘親吃了就會好起來啦。”

賈敏聞言,眼淚奪眶而出,且喜且泣道:“好玉兒……”

黛玉急忙手腳並用的爬上床,用嫩嫩的小手去擦母親臉上的淚,飛快的說道:“娘親不許哭,書上說了,總哭對身體最不好的。”

賈敏摟著女兒,帶淚笑道:“好娘親聽玉兒的,娘親不哭。”如海將金絲血燕羹吹涼些,送到賈敏手中道:“敏兒,這可是玉兒的一番心意,你可要吃盡了才是。”

賈敏接過白玉碗,小口小口的慢慢吃,不多時,便將一整碗都吃下去了。如海和黛玉見了心中很是驚喜,賈敏因身子不好,每頓飯總是吃個兩三口便不吃了,如今能吃下一整碗金絲血燕羹,可見是身體恢複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