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些下人都是林風從風堂裏特特選出來的,皆是敦厚樸實忠心之人。何況她們的夫子皆為風堂之人,自然會對黛玉極為用心。又得了林風的指示,說這小王爺也是主子,自是對水沐的話百依百從。水沐訓過話散了眾人,又在府裏巡視一番。他見風堂辦事果然利落,兩宅之間的山牆上已做好了一道暗門。平日裏並不能看出來,隻有知道機關的人才能打開這道門,自由通行。水沐極是滿意,從暗門進到隔壁,再從隔壁的大門出去,不多時便到了街麵之上。他離京數日,也該聽一聽屬下們的彙報了。
一日,北靜太妃正張羅著要去看黛玉,忽聽門子來報,說是賈府的管事媳婦璉二奶奶帶著重禮前來致謝並接他們府裏的表小姐林黛玉。
北靜太妃臉一沉,玉兒進京並沒有知會賈府,他們是如何知道的,還光明正大的上門來接,莫不是不把北靜王府放在眼裏。這北靜太妃原是將門出身,一手梨花槍也曾橫掃京城,未遇上水溶之前也是未嚐一敗的。她後來做了北靜王妃,雖說收斂了些,可若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那火氣也是大的嚇人。
“叫那媳婦子進來,本太妃倒要看看,她們如何就想著到我北靜王裏接人。”太妃沉臉著吩咐了,門上見太妃臉色不好,都嚇得心裏撲嗵亂跳,忙跑回門房,將鳳姐剛給的一個足有十兩的紅包退了回去,隻說是太妃請她進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的。
鳳姐雖說掌家不久,卻也明白這裏的道道,心裏立刻知道北靜太妃必是不樂意了。隻是她想不明白,如何隻是來接妹妹,怎就讓太妃生氣了?
鳳姐行動利落,快步走上前,老遠看見太妃便跪下拜道:“奴才榮國府孫媳賈王氏拜見太妃娘娘,祝娘萬福康順。”鳳姐聲音清脆響亮,倒與那扭扭捏捏的媳婦子不同,太妃原就是個幹脆性子,聽了鳳姐的聲音,不由麵上的怒色減了幾分,便道:“起來吧,過來說話。”
王熙鳳站起來身來,快步走到太妃身邊,垂手道:“回娘娘的話,奴才的祖母聽說姑姑家的妹妹隨王爺進了京,特地收拾了房子,命奴才來接妹妹。”
太妃故意奇道:“什麼,有這等事?如何那日王兒隻是一人回來,並未見著那林家姑娘。可不知你們府裏的老太太從哪裏得的消息?偏到我們王府裏來要人?”
王熙鳳心裏一沉,暗道:“糟糕,難道這消息竟是假的不成?這可如何是好。”縱是她心思靈敏,一時背上也驚出一層白毛汗。忙跪下道:“回太妃娘娘的話,原是奴才的公公聽人說的,既是林妹妹並不在王府裏,想是奴才的公公聽左了也是有的,求太妃看老祖母思念外孫女的份上,饒了奴才貿然打擾之罪。”
太妃輕哼了一聲,淡淡道:“嗯,罷了,看在你們家老太太的麵子上,便饒你一回。你回去吧。”
王熙鳳本是興衝衝的帶著車轎丫環仆婦來接黛玉,卻不曾想被北靜太妃一個釘子碰回來,鳳姐坐在車裏一路走一路想,想來想去隻覺得是自己那著三不著兩的公公弄錯了,不由心中有些生氣,這事情都沒打聽清楚便忙忙的回了老太太,偏讓她來丟這個人。
車轎行至寧榮街上,忽然遇上從宮中回來的王夫人,王夫人一聽說是鳳姐的車轎在前麵,忙命人喚了她過來。鳳姐一進王夫人的車子,王夫人便緊著問道:“可接了那林丫頭來?”
鳳姐因是自己的姑媽,說話也是隨意,不由怨道:“也不知公公從那裏聽來不著邊的消息,林妹妹根本就沒在北王府裏,方才貿然去接人,害得太妃好生給侄女沒臉。”
王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疑惑道:“不可能啊,剛才咱們娘娘還說那林丫頭已經進了京城,還讓我們接她進府,好生待她。怎的會不在北王府呢?”想著沒接來林黛玉,就不能順利實現元春的計劃,到時元春非但進不了份位,隻怕保住現在的答應份位都是問題。王夫人心裏便如貓抓似的難受。隻是這事得做得嚴密,便是鳳姐也不能透露分毫的。
鳳姐去回賈母,隻說林妹妹壓根不在北王府裏,賈母大失所望,正要叫來賈赦訓斥,王夫人突然站出來說道:“回老太太,媳婦今日進宮,咱們大姑娘特意吩咐了,說是林家表妹隨著北王爺的車船進了京,要我們接她到府裏來好好照顧著。可見大老爺聽來的消息是真的,這林家在京城也別無親眷,林丫頭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又能去哪裏?莫不是北王府裏把人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