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漠北追出來便看到蹲在地上的那一小團,她的肩膀還一聳一聳的,他按了按眉心,走上去半蹲在她身邊,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葉亦歡抹掉眼淚搖了搖頭,“我沒事,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邢漠北笑著聳肩,“沒什麼,他是個病人,生病的人脾氣都不大好,你也不要和他計較了,等他平靜一點之後,再來看他吧。”他應該很想你……
後麵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勸服自己喜歡的女人去見她的前夫,他已經是極力克製自己的嫉妒心了,再大度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
葉亦歡勉強的衝他笑了笑,“謝謝你,漠北。”
“那現在怎麼辦?要回去嗎?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了。”她搖頭,抿了抿唇道:“我還想去找他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情況,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說完便向另一邊走去,身後的邢漠北隻能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深邃的眼中變得落寞而黯然。
他知道她放不下淩南霄,或許這一輩子她都放不下。
白天那場暴怒消耗了淩南霄不少力氣,他被護工扶起來之後就覺得頭一直隱隱作痛,躺在床榻上緩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了一些。
醫生也總是叮囑他讓他自己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他在任何時候都能隱忍,可是唯獨在葉亦歡麵前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淩南霄放下手上的書,穿著白大褂的鍾玥含著笑站在門口望著他。
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用不著客套,他便隨意道:“站在那兒幹什麼?找地方隨便坐吧。”
鍾玥回頭關上病房門,走到他床榻邊的椅子坐下,翹著腿看著他,唇角微彎,姣好的麵容上隱隱透著一分幸災樂禍。
淩南霄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沒好氣道:“看什麼?沒見過病患啊?”
鍾玥挑眉一笑,拿起一旁的紙筆,刷刷在上麵寫道:“病患我見了不少,聲音都聽不見了,脾氣卻還這麼大的,我倒是第一次見。”
她向來不把這幾個男人放在眼裏,什麼玩笑都敢開,什麼揶揄的話也敢說。
淩南霄被她刺激的險些背過氣去,青白著臉色粗聲道:“你這個女人會不會說話!不知道傷者為大嗎?”
鍾玥撇嘴,又寫道:“得了吧你,自己都不注意自己的體,聽說你上午又發火了?你可別把我們醫院砸了啊!”
“你!”淩南霄隻覺得自己被鍾玥氣的頭都暈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心我媽投訴你!”
鍾玥“切”了一聲,毫不畏懼的揚了揚下巴,在紙上寫道:“那是,蔣女士確實厲害,你住院這兩天,她老人家差點把我們醫院給掀了。不過,我聽說你上午是對歡歡發火?你們好不容易見一麵,你怎麼回事啊?”
她的眼中帶著嗔怒,淩南霄眼裏卻帶著失落,可是卻別過臉冷嗤一聲,“我住院的時候她從來都沒看過我,今天一來就連新歡都帶來了,難道還不許我說她兩句?”
鍾玥一愣,眼裏明顯有了詫異和錯愕,隨即飛快的在紙上寫道:“你聽誰說她沒來看你的?你知不知道你重傷這幾天,她每天都是笑著過來,哭著回去的?”
淩南霄顯然也震住了,一把抓住鍾玥的手腕,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她每天都來?怎麼可能呢?那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你不知道?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媽媽不許她見你吧,她每天都隻能在外麵遠遠地看你一眼,看著看著就哭了……”
鍾玥娟秀的筆跡讓淩南霄猶如雷擊,重重的跌回床榻上,懊惱而後悔的看著牆壁。
原來她每天都有來的,隻是他們從來沒見過麵而已。
薄唇牽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淩南霄第一次覺得對於其他情侶來說最簡單的見麵,可是放到他這裏卻這麼難。
他想著想著便要掀開被子下床榻,鍾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用眼神問他要做什麼,又對著外麵已經黑了的夜空使了個眼色。
淩南霄無力的放棄了自己的動作,心裏頓時湧上了一抹苦澀。
是啊,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能走能跑的淩南霄了,過去他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一定會立即衝到她麵前,狠狠地吻住她,質問她,可他現在連下床榻走動都要人扶著,現在夜色正濃,他去哪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