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特已經原諒她了,不是因為莎愛思是他的母親或我的妻子。有幾次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做夢時都模糊地說著倫特的名字,隻是她習慣地把一切都埋藏得很深。”英格馬放下望遠鏡,斜眼沉默地對著車鏡,他對傑克說:“你接手下一個案子了嗎?”
傑克回答:“自從上次的法庭審判完結後,很多人來找我但都被我拒絕了,或許我還需要時間,稍微休整一下。”
“現在說這句話太早了。”英格馬說著走出車門。
這時傑克的目光凝聚於拂曉時刻的天空,他說:“以前曾經有人告訴我我有時候眼睛看上去很迷茫,好像有什麼東西近在眼前,卻還是很迷茫的樣子,但是遇到莎愛思和倫特之後,我漸漸能夠看清了。”
英格馬說:“你打算怎麼走?”
“是時候回國了,我應該回到最初的原點。”傑克露出微笑,等待天空的光亮。
黑雲開始滲透光芒的裂痕,倫特低著頭,眼神凝固地沉默下去。
當他再次抬頭恍惚地望著泰晤士河時,莎愛思已經站在他的後邊,今天她還是穿了一件紅色連衣裙,看到倫特時微微一笑。
莎愛思的眼眶內紅腫起來有少許血絲,十年多前,倫特在西塞爾大教堂第一次與她見麵時,她也是這樣的眼神,可是他當初並不明白她緊抓他腦後頭發的那種勁力。
現在見到自己的母親時,頓然什麼話也說不出,隻是內心感覺到一種很奇妙的滿足。
莎愛思說:“倫特,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留給我……比如那枚戒指?”
倫特很順手地從口袋中拿出了戒指放在莎愛思的手心,莎愛思閉著眼,緊緊握住戒指。
有時候倫特思考時會伸手進口袋,在指間轉動著那枚戒指,但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其它人。
在很久的一段時間裏麵,他似乎忘記了他的母親莎愛思的模樣。
“那一年,父親把你的照片全都摘下了,有的剪成了兩半,他的房間也沒有了你的照片。”倫特說。
“我才是你應該責怪的人。”莎愛思接著從車裏拿出了一套她定製的國際象棋,雙手遞給倫特,說:“棋子底座由藍水晶製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藍色,現在也是,別以為我不知道。”
倫特笑得很高興,他說:“藍色是天空的顏色,在我的眼中,它代表理性和超越。”
莎愛思微笑地點頭,最後她從車子裏拿出油畫《十字架另一端》,展示給倫特看,說:“這幅畫我買下了,以後它會放置在西塞爾大教堂,懸空的十字架後方。”
倫特摸了摸後腦正在思考,莎愛思側過頭,看見她的丈夫英格馬,傑克,莉莉正往這邊走來,倫特也回頭看著他們,卻被莎愛思拍住肩膀,問他:“嘿,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倫特?雷蒙輕觸占據油畫背景的那一片怪誕的沙漠,凝視油畫的整個血紅色的天空,最後指著十字架中心那隻深邃的逆時針風暴眼,說:“我現在明白了。正義與邪惡平衡著十字架的兩端,十字架的主幹是人性,理性在十字架的中心。人性之所以光輝而自由,在於它可以被理性超越。”
“那我告訴你一句話,無論最終結果怎麼樣,那都是你所領悟的,你必須堅信。”
莎愛思遙望天空,微亮的拂曉在她的瞳孔深處刻下一道一道光痕,時間喘息了幾秒,她繼續說:黑暗的盡頭,破曉將至,不要錯過泰晤士河上的日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