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浴堂殿前,喻欣望著兩側匍匐在地的太監宮女,轉眸看向影六,影六會意,不到片刻已經將鑾駕放到殿前,隨即就要趴下,卻在喻欣的厲喝裏愣住,“你在幹什麼?”
“馬凳。”影六答得無比坦然,在皇權至上的時代皇帝的所有近身侍衛都是這樣做的,連十一的身份都能做到,他又有什麼做不到。
馬凳,今晨十一如此做時她還以為是昌平帝針對十一故意為之的惡習,沒想到是整個天佑皇朝的惡習,蘇岩,蘇岩,她怎麼能夠忍受蘇岩卑躬屈膝的低賤,就算他不是她愛著的那個人,她也不能無視那張臉。
“從今以後,廢除。”怒氣衝衝的擦過他,冷凝著眸光坐上鑾駕,心中波濤翻騰,如果這是她來此的目的,她不介意一一打破那些該死的陳規陋習,不管前路的詭譎她是否真能一一看破,遙想和蘇岩同事的那幾年,他如明燈指引她一路前行,而如今明燈不在,她的步履還能如從前般遊刃有餘嗎?
“是,陛下。”有太監細膩的聲音傳來,喻欣垂眸望去,一雙機靈的眸鑲嵌在一張年輕的臉龐上,怒火不覺淡了幾分,轉眸望向影六,“回去換衣服,和影九一起到紫宸殿。”
“是。”影六望著坐在鑾駕上挺直脊背的身軀,恍然一瞬好似有什麼熟悉的東西衝撞進心底,那年那月那人,他遠遠凝望卻從不敢靠近的瑰麗夢境,她的光彩奪目、豔光四射、嬌笑盈盈,她在聽到他婚期時的友好祝福,破碎了他近十年的渴望,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她那麼優秀的女人,怎麼可能?
微微捏緊拳頭,影六轉身而入浴堂殿,冷硬的脊背勾勒出寥寥的孤寂,仿佛亙古久遠的憂傷默默沉澱,直到浸入骨髓融為一體,又在進入後殿的一瞬重拾拒人的疏離。
回到房間換好衣服,依稀聽到影衛休息的衛宿傳來喧鬧聲,凝神佇立聆聽半晌,淡漠的瞳眸掠過幽深的光,十一的身份注定他要比別人更要忍耐,隻是偏偏他的心思……圖獵之禍他不是不知,然家國大事本就不是影衛可以參與的,他想通過陛下達到目的怎能不被陛下厭惡。
厭惡?陡然想到陛下今日的舉動,帶著十一私自離宮,回來後稱呼陡轉,穆易,陛下居然沒有喊影衛的編號,莫非真如此刻影七所言,十一沒有把同門當作同門,而是急不可耐的瞅準時機往陛下床上爬去了。
“門外有人。”大家都是影衛,武功都不弱,再加上影六並沒有刻意隱藏氣息,因此很快有人發現了他,給正準備繼續奚落的影七提醒道。
推門而入,影六望著站在角落沉默不語的十一,以及他身側滿臉焦急的十三、眉心微蹙的影九,冷眸望向影七,他們四人是近身影衛,即便十一並不和他們親近,他們也有責任和他站在一起,但僅僅隻是站在一起,十三和影九都不可能因為他和其他同門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