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山罷。”宋歸元召來燕敘晗，在昏暗的大殿之中，他看著那個臉色略有憔悴的男子。緩緩悠悠的說道：“如今天下大亂，作為神機閣大弟子，若遇到妖魔，便除之，若遇到百姓疾苦，則救之。你，明白了嗎？”
燕敘晗點頭，敘述道：“徒兒明白。”
“嗯......”宋歸元歎氣，心中複雜，欲言又止，可終究忍不住，試探問道：“敘晗，你認為，璿璣在朝為官掀起世間殺孽，這件事。對嗎？”
燕敘晗毫不猶豫的搖頭，說道：“不對。”可、他也沒有辦法去改變，不是嗎？
“是啊，不對。可是一開始不對的人，到底是誰呢？”宋歸元望著窗外的星空，造出這前因的，是人。承受後果的，也是人。
人啊，自作孽，自作孽喲......
宋歸元再次歎了一口氣，揮手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燕敘晗抬頭，望著宋歸元的樣子，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神機閣很安靜，可是他仍舊能夠聽到一聲聲歎息。
一個人，默不作聲的穿過長廊，竹林，拱門......
“唉，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可惜啊，可惜。”楚師兄仰著頭，看著並不怎麼圓的月亮。
燕敘晗被楚師兄的聲音拉回現實，招呼道：“楚師兄，這麼晚了還沒睡？”
楚師兄發現燕敘晗，急忙站好，一本正經的說：“唉，今日看了一場人間悲劇。愣是睡不著，那哭聲，那哀嚎，總在我耳邊嗡嗡的響。”
燕敘晗不明白，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今日，你下山了？”
“嗯。缺點食材就下山去買，唉，也才半個月沒下山。弘農城都變樣了！”看楚師兄那一臉嚴肅的樣子，並不像開玩笑。燕敘晗也站在原地，問道：“變成什麼樣了？”
楚師兄悲怏怏的說：“灰色。看不見光明，這顆曾經璀璨的明珠，被蒙上了灰塵。嘈雜的哭喊聲，很可怕，很可怕。”
“你知道嗎？”楚師兄轉頭，看著燕敘晗，繼續說：“是朝廷的人，將那些男子抓去當兵。那些沒有被訓練過的人，到了戰場，也不過是去當人肉盾牌。”
“一個老得眼睛都看不見的奶奶，抓著她唯一的孫子哭喊。孩子的爹都五十多歲了，被你們抓走從此沒了消息。現在，你們連我們家唯一的後人都不放過。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楚師兄吸了口氣，又說道：“可是，那些官兵用刀柄把老奶奶的額頭活生生敲出個血窟窿來......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覺得。這周圍的人，比妖精鬼怪還可怕。他們的心，比魔鬼都還冷！”
燕敘晗沒有做聲，可是那樣的場景幾乎就在眼前。掙紮的不止老奶奶，還有成千上萬的人。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卻受到如此殘酷的懲罰。而那些站在高位聲操控這些的人，卻能夠安安穩穩的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了，他有好多問題想不明白。
“楚師兄，我要下山了。”燕敘晗倒在牆上，看上去很無力。
“下山？回家嗎？你姨母連你都不放過？難道你也要去參軍打仗？”楚師兄不可思議的看著燕敘晗。
“沒有，是師父讓我下山的。如今亂世，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師父讓我，隻要見到不平之事，就要插手相管。”
“真的？”楚師兄忽然變得很興奮，看著燕敘晗說道：“那帶上我吧，我也去。今天其實我很想衝上去打退那些官兵，可是，我打不贏他們。”
說到最後，楚師兄的語氣就變得很弱了......如今自己真是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有認認真真的學習玄學呢？甚至，連一點兒簡單的武功都不會，真是太沒用了。
燕敘晗瞄了一眼楚師兄，說道：“楚師兄，你是龍鈺師叔的徒弟，沒有龍鈺師叔的囑咐。我是斷然不敢帶你下山的。”
楚師兄一聽，急了。忙說道：“師弟，我知道，你平時呢叫我一聲師兄也是出於對師父的尊重。可是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我就是個連師父都會放棄的廢物。我很沒用......”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燕敘晗打斷了，“楚師兄，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如今山上才是你該留的地方，山下危險異常，我擔心你會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