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並不平靜。
滾滾驚雷震顫了大地,道道閃電撕裂了蒼穹。狂風呼嘯怒吼,暴雨如同瓢潑般從九天灑下。仿佛這個世界就是它們的敵人,它們歇斯底裏地攻擊著它。
溟寂古林深處。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古樹之中的一間木屋。
渺小的木屋在這風雨肆虐中顯得搖搖欲墜。屋內的昏暗油燈也顯得並沒多大作用。
床上,婦人痛苦的叫喊聲在驚雷麵前顯得不堪一擊。完全被雷聲淹沒。一名中年男子焦急的在屋中來回踱步。他雙眼紅腫,呼吸沉重,雙手時而負於背後,時而攥拳於胸前,口中不時地歎息著。
婦人不斷哀嚎,雙目緊閉,麵部變得極為扭曲。汗水將她的鬢發緊緊沾在她的臉頰。
她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棉被中間高高隆起,很顯然,婦人正處臨盆之際。
可林深路遠,外麵又狂風暴雨,更無第三人於此。又怎能於這深夜之時尋來接生之人。男子縱然憐惜,卻也隻能無奈!
婦人哀嚎更甚,口中直呼男子名姓。男子慌忙跑過去坐在床邊,緊緊抓住婦人雙手。急切道:
“我在,我在。你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堅持呀!”
“好,好痛,我真的好痛....”婦人哭訴,白皙的手臂上青筋顯露,身下的褥子更是被抓的破爛不堪,露出層層白棉。
眼淚在男子眼中打轉,心上摯愛如此痛苦,他看在眼中,心裏又豈能好受。可是他卻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她。
終於....
“轟隆隆。”又一串雷聲響起,床上的婦人卻再也發不出聲響,扭曲的表情終於平複,露出一張美豔而蒼白的麵容。
“綠珠,綠珠....”眼淚終於從男子眼中滑落。男子不斷呼喚著婦人的名字,拚命搖晃著婦人雙肩。可是,婦人卻始終沒能回答他,隻是在他的手中如同玩偶一般被他用力的晃動著。
男子頓時像丟了魂魄一般呆坐床邊,手掌一遍一遍地撫摸著婦人的麵龐....
直到他終於感覺到摯愛身軀的冰冷順著他的手掌直抵他的內心!
直到他終於感覺到他聽不到眼前人的呼吸與心跳聲!
良久....
男子突然瘋了般衝出了木屋,跪在暴雨之中仰天怒吼,任憑風雨摧殘著他的身心。
“天,你為何這樣對我,為何這樣對待綠珠,為何,為何呀。”
“嗚嗚嗚嗚....”
一道閃電劃過,接著又是一陣響雷,仿佛是天的回答。
可這樣的回答,男子會理解會接受嗎!
....
驀然,男子一頭撞向身旁古樹,水桶粗的古樹竟然應聲折斷。男子亦隨著倒下的樹幹一同倒在泥水之中。鮮血從男子額頭湧出,和著雨水染紅了身下大片。
可男子鼻中還有微弱的氣息。他掙紮著站了起來,又蹌蹌悢悢地摸進木屋。艱難的走到了床邊,一頭栽倒在婦人的軀體上。然後,再也不會起來....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就在婦人身上的被子下,在婦人的雙腿之間,有一個剛出生的生命,不會哭泣的生命來到了這世間。那是他的骨肉,可他永遠都不會見到了。
閃電並未因為木屋中的兩具屍體而衰減,風雨也並未因此而停息。大地也同樣仍在與它們鬥爭著。
渺小的木屋終是沒能在風雨肆虐中守住最後一道防線!
一道勁風呼嘯而過,瞬間掀翻了搖晃的木屋牆壁。無情的雨水肆無忌憚地開始摧殘木屋的一切。床上淩亂的兩具屍體在閃電映照下顯得無比猙獰,彷如人間煉獄一般。
“咚咚咚咚”
而就在這風雨交織的獄景之中,自木屋東南方傳來了一陣陣不同於雷聲的震響,緊接著便看見一顆顆大樹被攔腰撞斷。一頭巨大野獸正風馳電掣般朝著木屋奔來。像極了地獄中餓肚子的食屍鬼嗅到了腐肉的味道而貪婪的撲了上來。
野獸邊飛奔便低吼,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響。而就在離木屋將近十丈的時候放慢了步伐。
這野獸碩大無比,長有四丈,高如樓閣,四條腿比之古樹猶要粗上一圈,一條粗壯的尾巴也如身體這般長。頭頂一雙尖角分外顯眼。周身紅磷覆裹,頸上鬢毛硬如鋼針,根根倒豎。大如水桶般的眼睛不停轉動。血盆大口中垂下獸涎,散發著讓人窒息的惡臭。兩排如象牙般大小的獸齒仿佛能咬碎一切。
倘若有點見識的人,憑這番外表立馬便能猜到,這便是洪尨古經所記載的凶獸——猊澤!
猊澤邁著笨重的步伐緩緩向著兩具屍體靠近。越靠近一分口中低吼便越發急促一分。似乎很是忌憚。碩大的獸首不時轉向周遭,警惕著身後,更警惕著眼前。
“吼~~”
就在猊澤將要靠近屍體的時候,一聲巨吼從遠方傳來。
猊澤登時停下腳步,低吼更甚,兩片獸頜緩緩煽動,讓利齒更加顯露無疑。麵上肌肉扭曲到一起,憎恨地目光死死盯著遠方。
“咚咚咚咚”
片刻巨響過後。一團黑影跳躍著從遠方朝著猊澤趕了過來。
那黑影頃刻便至,卻像是一隻巨大的黑猩猩。可這“黑猩猩”並不是真的黑猩猩,而是洪尨古經所記載,凶獸猊澤的死對頭——溟寂古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