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沒有想到,一見麵,陳希烈就那麼直接地問他關於人員安排的問題。可見陳閣老對於奪李林甫的大權,已經有些急不可奈了。李玄當即便從袖中抽出一張名單,遞給陳希烈,恭謹地道:
“恩師請看,這是我劍南指道院今科中舉的名錄,共有三十二人。玄以為,這批新進的進士,當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當今朝政,表麵上看來波瀾不驚,實則李相年邁多病,邊帥擅權的時代就要到來。若不趁早下手,唯恐天下大亂,再做處置,就來不及了!”
李玄這話,正合陳希烈的口胃。他撚須笑道:“想不到子明年紀雖輕,卻有如些遠見,不容易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玄連忙答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玄雖年未及冠,然卻不敢不先天下之憂而憂!”
“好個先天下之憂而憂,老夫真的沒有看錯人啊!”陳希烈越發覺得這個劍南李玄實在是了不起。當今天寶盛世,有誰能夠有些遠見,真不愧是人中之龍。
李玄又道:“玄鬥膽為恩師獻上一策,若恩師能夠首肯,則我大唐幸甚矣!”
陳希烈好奇地看著他,口中輕輕的噢了一聲,一時之間,他還沒有摸清李玄所求者究竟為何?
“這指南道院的三十餘名進士,其中鮮於瑾瑜可於戶部供職。他生於鮮於世家,素知商賈錢糧之道,可委以戶部主事,專管商務貿易之事。其餘人等,請分派至各節度使,以書記、長史、參軍等職委之,這些人,便是恩相安插至邊鎮的眼線,由此可將邊鎮之事,盡皆掌握在朝廷手中!”
李玄的這個建議,其實也是非常簡單,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當然熟知“槍杆子裏麵出政權”的道理。眼下他以非常手段,進了廟堂,但如何控製大唐的軍權,可不是光憑他一個人便能辦到的,如果將指南道院的新科進士們,合理合法地字插到各大“軍區”,那麼將來一旦邊事頓起,至少也好有人早些通風報信,不至於手忙腳亂,臨時應付。
再說,這些年輕人出塞的出塞,戍邊的戍邊,將來能磨練出幾個將才來,也未可知。
李玄這個建議實在是非常大膽,陳希烈雖有培植勢力之心,但卻沒能想到過如此大膽的辦法。不由得沉吟起來。
“恩相,眼下你身為大唐左相,又兼著兵部尚書之職,權力在手,在邊軍中安插些文職人員,本是份內之事,就是李林甫,也恐怕就不出什麼來。你就不如將我指南道院的人盡數要去兵部,再以其它名目,分發給各鎮節度,眼下,就是安祿山,也不敢拒收朝廷派來的文職官員吧?”
李玄看著陳希烈,加重語氣道。
“你可知邊鎮節度使,本身便有薦才之權。一般而言,向參軍長史之類的文官,既可由朝廷任命,也可由邊將自薦,報上兵部備案。老夫主掌兵部以來,從來沒有在用人上駁過邊鎮節度使的麵子,如果貿然分派幾個文職下去,要是邊將不收,豈不是失了朝廷的麵子,此時還須有聖上出麵,才能夠順水推舟啊。”陳希烈雖然也為李玄這個建議心動,但他畢竟老好先生做了多年,一時之間,還拿出不什麼魄力來。
“若是李林甫李相出麵,邊鎮節度們敢推辭嘛?”李玄問道。
“這……這李林甫有積年之威,邊將一般而言,當不敢輕易冒犯!”陳希烈道。
“那恩師何不跟李林甫做個交換,請他在你的任命上簽字嘛!”李玄提醒道。
陳希烈忽地明白過來,不由連連點頭。笑著道:“看來你對老夫的心思,摸得很透啊。哈哈哈……”
李玄忙道:“晚生哪敢胡亂揣摸恩師,隻是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恩師盡管放心,我這道院裏出來的生員,自然是聽我的!聽我的,也就是聽恩師的,隻要把他們發到邊塞,那麼恩師的兵部尚書,則可以漸漸地掌握邊鎮的實情,到時,兵部的文書,那些個邊將們就不敢視若無睹了。”
陳希烈道:“李林甫提出了大唐兵製之變革方案,要改府兵製為募兵製。老夫不敢讚同,其實根本的原因,就是怕邊軍勢大,胡將驕橫,弄得不好,就成了亂唐的禍根啊!”
李玄道:“府兵確實不堪大用,隻有募兵,才能煉出精兵強將,這是大勢所趨,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開元天寶以來,連後征戰,勝負各見。府兵為民間所抽,無戰則為農,有事則為兵。夫兵者,須日日操練,才能勝任大戰之需,所以募兵製,也是大唐開國之今,必然要行的一步,李林甫所提之方案,其實也並非不妥,隻是若沒有相應的防範措施,則邊兵一反,我大唐何來精兵強將以應之?不如就此做個交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