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塊饅頭入腹。易閑起身,拍去了沾在衣袖上的饅頭屑,連忙走到了易山身旁,彎腰幫著易山一起整理漁網。
易山見易閑已經把饅頭吃完,不再阻攔,任由易閑接過自己手中的漁網,自己則是直起了身子,不停地喘著粗氣:
“唉……早知道我就不把它隨便拋下了,今兒可真是累得夠嗆。”
易閑憑著腦子裏的記憶,十分熟練地整理著還有些雜亂的漁網,不忘去接易山的話:
“哈哈!您昨兒肯定是見我回來,高興得忘了吧。”
易山吐了口氣,仰起腦袋,望著慢慢鑽破雲尖的朝陽,不禁笑道:
“是啊,昨兒我見你平安無事地回來,著實高興壞了,哪裏還顧得上它。”
易閑感受到從天空灑下的第一抹陽光,心情亦是舒緩了許多,臉上也展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既然您這麼疼我,那您以後出海打漁幹脆都帶上我吧,也好讓您不那麼勞累。”
“您也知道,我在這個家裏一點兒地位都沒有。與其讓我留在那兒看他們的臉色,還不如讓我跟著您出海打漁。”
易山轉過身子,看著易閑臉上的苦笑,心中一陣揪痛。
他半蹲身子,滿是憐愛地拍了拍易閑的肩膀:
“這些年你受過的苦,老爹心裏也曉得。”
“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要離開這個家,可始終不忍心看著你跟我一起受凍挨餓。”
“怪隻怪老爹沒用,不僅沒能讓你吃飽穿暖,還讓你天天被人欺負……”
易閑手上的動作猛地一滯,鼻頭一陣酸楚。
他轉過身子,剛想跟易山說些什麼,卻看見了拿著蛐蛐罐往這走來的易豐,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阿豐來了,我們別再說下去了,免得這小子又給咱們捅出什麼幺蛾子來。”
易山聽易閑這麼一說,不禁想起了楊翠凶惡潑辣的樣子。連忙拭去了眼角遺留的淚花,站了起來,轉過身子,換上了一副淡淡的笑容。
易豐拿著蛐蛐罐,不停地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登上了船。
他瞥了一眼正在整理漁網的易閑,輕嗤一聲。然後找了個角落坐下,旁若無人地逗著他的蛐蛐兒。
易山見易豐沒跟自己打招呼,隻是尷尬地笑了笑,倒也沒當多大回事。
他拿過木槳,探入水中,撐著小船,迎著朝陽駛離了船塢。
船塢之外,便是禹海。
海裏有著數不勝數的漁貨可供捕撈,不過卻僅限於淺海處。
函浪小汀的漁民們,從來不敢撐著小船駛進禹海深處。據傳,裏麵有著一頭凶惡無比的海妖,若是有人激怒了它,可就不僅僅是被嚇到這般簡單了。
海域平靜,微風拂麵。易閑收拾好漁網後,便伸手接過了易山手中的木槳,慢悠悠地撐起水花,控製住了漁船的速度。
易山則是拿起漁網,撒入海中,等待著漁貨入網。
控製住漁船的速度後,易閑便把木槳放在了一旁。
他走到易山身旁,全神貫注地盯著漁網末端,同樣期待著入網的漁貨能多一些。
坐在船尾的易豐,仍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蛐蛐罐裏,對這些不感丁點兒的興趣。
未過多久,網中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饒是易山已經做足了準備,身子仍是被這股力道拉得往前傾了傾。
易閑見狀,不敢懈怠。連忙幫著易山一起攥住漁網,生怕易山被反拉入水中。
父子倆一齊用力,按理說應能輕鬆地把漁網拉上來。
但網中的力道卻是出乎意料地大,饒是兩人的力道加在一起,也僅僅隻跟網中的力道打個平手。
易山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反倒咧嘴笑了起來:
“咱們再加把勁兒,今兒可能撈到大貨了!”
易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卻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奇怪。
畢竟,這兒還隻是淺海處,海妖卻是在深海處,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倘若網裏的真是海妖,它的力氣又怎會跟兩個凡人打成平手?
或許,真如易山所說,網裏隻是漁貨比較豐厚罷了。
易閑與易山都在跟網裏的漁貨較勁兒,便沒人再去控製小船的方向。
隻見小船正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往禹海深處駛去。
網中的漁貨,似乎不甘心就這麼淪為船上人的腹中美食。便在網裏更加激烈地翻騰掙紮,跟父子倆一直僵持著。
父子倆皆是咬牙使勁,額上青筋乍起,亦是不願讓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