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這麼多年,挺過了創傷後應激綜合征,挺過了特戰隊選拔和訓練,挺過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次戰鬥,終於挺到了能夠直挺挺站在他麵前舉槍的這一刻。
蕭幹緩緩轉過身,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活路。早在放棄身上所有的武器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如果不能在甩掉她而回到自己的地盤之前躲開她的追擊,再遇上攜帶武器的軍人或警察他就沒有活路。
那個姑娘叫華盈琅,他更知道,甚至不用一看就能確定。因為他清楚,那就是當年那個逃脫的小女孩兒。這樣的人,在正義和忠誠之外,還有更為恐怖的仇恨。
嗬,看,那個小女孩兒都長大了,而自己呢?
原來,已經老了啊。
沙子打磨角礫的聲音響起:“終於,是你。華盈琅,你贏了。”
華盈琅很平靜,聲音像用礫石劃過玻璃:“我選擇了堅持自己的任務,而你本可以挺下去更久。”
沒錯。在兩天前體力幾乎崩潰而發現他新留下來足跡的時候,完全被折磨的不堪一擊的華盈琅放棄了水壺和更多的水,用有限的負重能力換取了她手中的那把槍。
同樣是,以生命為賭。
不成功,便成仁。
她是軍人,人在槍在,信仰就在。槍失了,人必亡。
倒掉槍膛裏的沙子,她拿槍指著對麵的人:“講個最後的要求吧。“
“我想笑著死,你給我講個笑話好了。“
“一個賣槍的人把槍賣給了士兵,士兵用買來的槍指著已經放棄武器的賣槍的人,這好不好笑?”
兩人相視,無言,許久,都勾起嘴角。
很久沒有動,太陽已經落下,熱氣緩緩地從烙鐵一般的地麵上蒸騰而起。像隔著熨鬥看對方,兩人的身影嫋嫋的好像湖水倒映的像,就像在最沒有水的地方有了生命的源泉。
一聲爆竹。猶豫了一下,下一聲爆竹跟著鳴響。
兩聲槍響,在鼓聲停歇後許久再起,在單調的聲音裏加入了一分生命的色彩。
一個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一個是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已經在沙漠戈壁穀地的盡頭,再到10公裏便是綠洲。遠處土墩似的古城和城牆上的枯草還在月光下無風不動。
月光灑下,照亮古城。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不久又都蒸騰升華而去,徒留一地無盡的沙,慘白入雪。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