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峻誠聞言並未露出一絲異樣,就如聽聞一個陌生人。
他是知道的吧,喬思心想,守著這處宅院,說是看護,其實猶如囚禁,似外頭的風吹雨打都不曾驚擾,內裏實然不同,何況動靜的是慕王府。
“他無事!”莊峻誠揮灑衣袖,站起身來,低頭與喬思對視,“該是他自己的路,若是走不出來,旁人也無法。”
“那我先回去了,耽擱大哥當差。”喬思忙站起身來告辭,“大哥再給我去信。”
莊峻誠點頭,兄妹兩個一前一後出去,搖可見亭對廊前,懿夫人與身邊侍從靜靜的看著他們兄妹,喬思對她行了禮,在莊峻誠相送之下離開了院子。
送走了喬思,莊峻誠依舊孤身在院子那處忙碌,手掌緊抿兜住手心以此挖水潑上已成凝狀的磨刀石,刀刃與之相合,餛燉中,鋒芒畢露,有寒光閃出……
“給它添點鹽!”
寬如蒲扇的勁手頓住一動不動,莊峻誠忍住手下一顫,聲如平常,朗聲回應,“不用!”
嬌癡嗐氣般的聲音並未停止,這還不夠,十指纖纖點上他的虎口處,“添點鹽!”
“不用!”好似習以為常,又好似忍氣抑性,“殿下還是回屋歇著吧!”
“不歇”,語氣堅決又憨癡,不放棄的指點他的刀刃處,“添一點!”
莊峻誠單衣之下蜷縮的肌肉、暴起的血管表示他很不高興了,隻待下一刻……
“阿誠,兵之勇在繁多,將之悍在利器,有吹毛透風之利刃,持重器寶出,可也,所以……”,此刻的懿夫人仿似回到那處集汙糟潰爛於一地,卻也集天下寶器列出之所在之處,滿心滿腹的風雨飄搖,出口成語卻還是嬌嗔唸心,“添點鹽!”
另一隻手膚色潤白緊握成拳,攤開呈現在他麵前,一把黃灰,黃中透白,鼻尖傳來酸澀之意,嬌聲如常傳來,“你不吃,它吃!”
莊峻誠臉色變幻莫測,添點鹽,添一把金絲礬,磨礪可出雪花路紋,鍛造名動天下的寶劍。
不待他多言,纖指縫隙揮灑之下,眼前多了一壘土堆,人卻起身直立,依舊笑語嫣然,“你妹妹很好,不過,看看我,看看你,她又不好了。”
莊峻誠心神倶震,旁人無可知,他卻十分了解,懿夫人所說的好,自然是真的好,可她說的不好,又是什麼?
跪撲在地,虔誠複加,“請夫人教訓!”
懿夫人咯咯一笑,回聲道,“你想多了,就是給你的劍喂點鹽。”
攸念間,笑散去,語出驚人,“可想到我的前半生,還是要指點你一二,第二不能碰的你已經碰了,他是你兄弟,與你一般,第一不能碰的,你即將要去碰觸,那是讓人萬劫不複的境地。”
莊峻誠以額抵地,“請夫人教我。”
懿夫人輕歎,“今見你們兄妹,我已長久沒有此番感念,那是永州王,不是我上晉皇室。”
皇權可殺人,可滅門,可毀壞,永州王卻要滅人神魂,斷人往生,這是比刀下立斬厲害百倍千倍的劫數,避之還不及,豈容人一頭撞下去。
莊峻誠想到小妹提及的武義將軍府中那位辰夫人的生世,他們是否猶如懿夫人所言,正往那萬劫不複的境地奔去?
見他似明了,卻不似回頭,懿夫人笑出聲,“可見人有劫數,命中有定,今我與你添一把鹽,來日就有人能與你助一劍施命,難定,難改,好了,言於此,即可!”
懿夫人身形輕快而去,長久伏地之後,莊峻誠一念起,幾年前,那一家被滅門的官員,永州王?現今的黎疆王,果然嗎?聖旨也不管用,還是破了家,那可是黎疆新王的未婚妻,果然不經癩,死得快,小妹真是一針見血,他們一麵就撞上這座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