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子是真的真的舍不得這頂蒙古包,圍繞在它周圍的,根本就不是戈壁荒漠,是每一天的新奇感受,是最美好的憧憬,是平淡中難以忘懷的感動。一天天的盼望天黑,又盼望天明,對一根枯草都充滿了感恩,所以每天都能收獲滿滿;對天地贈予的一切都心滿意足,身邊又每每驚喜不斷。
把蒙古包裏裏外外的擦了又擦,四周的枯枝撿的幹幹淨淨,裏麵的毯子疊的整整齊齊;都弄幹淨之後,抓了一把幹草,精心的灑在了蒙古包的四周,這才叫侘寂的意境,那個傻乎乎的大汗哪懂得這些,靜子滿意的笑了笑。
轉念又一想……這是要留給別人?絕對不行!萬一他們弄髒了怎麼辦?還是燒了吧,再不回來!
不親眼看著它被毀掉,哪有心思走入新的生活?反正有的是時間,從外麵搬來了幹草,這些草本來是給棗紅馬過冬用的,想到這裏,淚水又不爭氣的滴落。
她無比的堅強,內心的波動並不能幹擾她的行動,靜子也開始了心裏安慰大法;難道這些天就從沒閃過離開的念頭?這苦寒之地連蒙古人都受不了,高原缺氧,幹燥異常,跟發達舒適的日本沒一點點的可比性。
至於那個人……那隻是個一起度假的男友罷了,沒什麼好說的,難道世上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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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差不多了,草已經堆好,外麵的石子路也重新擦了一遍,現在她和剛才那個人一樣,沒有了再駐留的理由。
分離的時刻在一點點的臨近,體內原本沒被關注的力量正在被喚醒,點燃木條的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這根本不是和蒙古包分離,而是在和自己告別。看著外麵的汽油桶,那裏裝著的並不是水,而是自己的身影,一想到在寒風中,扒著桶沿體會著外麵的蒼茫,躲在蒸汽裏跟天上的星星互相眨眼,她沒法想象和這樣的時光分開。
再看看蒙古包裏,全是自己親手鞣製出的皮子,那麼柔軟,從水溫到草木灰的含量,放了多少鬆枝,都是她一個人精心調製的;舒適的毯子,熟悉的味道,沒一樣肯舍棄,理智在催促她趕緊走,身體卻動不了分毫。
這幾個月,不知道許了多少個願,她對生活最美好的憧憬也和這頂蒙古包綁在了一起,人可以跟過去告別,卻沒法和未來說再見,又努力了幾次,靜子終於放棄了。
他為什麼能走的那麼痛快?哎,女人啊!靜子禁不住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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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眼淚,走到外麵鬆開韁繩,馬兒溜達著吃草去了;把一堆幹草直接抱進了帳篷,張開雙臂,躺在毯子和柔軟的皮毛上,透過天井看著天空。
“真舒服啊!”她輕輕說了一句,看來自己的選擇沒錯,心情比剛才好多了。
重新點燃一根木條,放在了平時燒茶的地方,火苗在她的身邊漸漸升起,也淹沒了所有的不安和焦慮;靜子現在終於和平日一樣的心如止水,一切都是那樣的安詳寧靜。
“那就……再見了!”看著頭頂的天空,聽著耳邊滑過蒙古包的風聲,雖然火已經烤的臉生疼,她還是露出了笑容。
“啾,啾……”兩聲長鳴突然從天而落,靜子一下子坐了起來,是幻覺?
“啾,啾……”又是兩聲長鳴,她已經透過天井看到了雄鷹的身影。
“咳咳……”她立刻變的不知所措,生理機能突然恢複了,被帳篷裏的煙嗆的直咳嗽;趕忙掀起整張駱駝皮,衝著火苗蓋了下去……再瘋跑出蒙古包,到桶裏去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