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記否,當時翩翩少年郎(六)
不知滾了多久,至了坡底,二人腹中氣息均已有了幾分紊亂,方想起身調息,但見坡上積壓的雪層塌方,大小不一的雪球合著山上碎裂的岩石撲簌下落,其勢如排山倒海,難以抵擋。二人均已避不過。
少年一翻身,將花似錦壓在身下,雪球,岩石落至他的背上,少年皺了皺眉頭,卻是哼也沒有哼一聲。
待得聲音漸歇,落勢將停,少年這才舒了口氣,回過頭來問花似錦:“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誰知花似錦也轉頭詢問,二人臉龐本是一個偏左,一個偏右,這番一來正好對在一處,鼻尖相抵,氣息相繞。
少年突地麵上一紅,慌忙跳開,低下頭,不敢看花似錦,“姑娘,我,我”地一陣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花似錦方站起身來,但覺右腳腳踝處一陣鑽心疼痛傳來,“哎呦”一聲,便要跌倒。
少年一慌,忙上前扶住,急道:“姑娘,你怎麼了?”
花似錦皺眉:“應該是傷了腳了!”
“要不要緊,那該如何是好?”
“你先扶我坐下!”
少年連忙將花似錦扶至一旁岩石之上。
花似錦脫了鞋襪,露出白如凝脂的玉足。
少年麵上瞬時又紅了幾分,忙退了幾步,轉過身去。
花似錦翻了翻白眼,這害人的封建禮教!
雙手握著腳踝稍稍動了動,做了幾次內旋外展的動作,均未受限,又仔細查看了一番,這才舒心笑起來:“還好!看來隻是扭傷,沒有傷到筋骨。”
從懷中掏出藥瓶撒在傷處,又以手指輕輕打圈按摩,花似錦“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手下力道卻不減輕,隻有這般才能快些消腫。
少年聽得花似錦不停呼痛,心下一急,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花似錦斜瞥了他一眼,又倔強的轉頭,心中有氣,不肯作答。
少年連問了好幾聲,均未得到花似錦答複,害怕其有甚意外,忙回身去瞧,卻見花似錦正認真地塗著藥,纖纖玉足在雪地的映照之下,溫潤,晶瑩,猶如剔透的羊脂玉。
少年慌忙又背過身去,再不敢回頭。
花似錦上好藥,將鞋襪穿了,試著站起身來,雖比之前好些,卻還是不便走動,又頹然的坐下,望著少年的背影,一陣氣怒,隨手抓了個雪球,朝少年擲去。
少年猝不及防,但覺脖頸一涼,疑惑地回頭看著花似錦:“姑娘,你又怎麼了?”
花似錦瞧他一臉莫名其妙,似是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她,心中更氣了,俯身抓了雪球朝少年一頓亂擲,不用內力,不含招式,毫無章法,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
“都是你啊!都是你,我的腳才會受傷!”
少年更覺疑惑了,她的腳是從山上滾下來時傷的,如何便是因為他?
“要不是你非得拉我去賠罪,我會被他們追殺?要不是被他們追殺,我也不會從山上滾下來!不從山上滾下來,我就不會弄傷腳了!你!都是你的錯!”
花似錦滿麵怒氣,不知是因為腳傷的疼痛還是因為委屈,修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滴,隨著眼睫的抖動一閃一閃,顫顫巍巍,搖搖欲墜,卻又倔強地不肯落下;如同天邊雲彩的紅暈在白皙的兩旁兩側逐漸渲染開來。
夜色已深,但四周卻並不漆黑,柔和的月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更似給花似錦蒙上了一層薄紗,添了幾分朦朧之美。
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這樣的女子,便算是耍賴撒潑,強詞奪理,無理取鬧也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少年站在原處,不閃不避,承受著花似錦所有的怒氣,任由她打罵。心中愧疚萬分。
二人似乎都忘了,此事因花似錦偷了金剛門的黑玉斷續膏而起,若非她偷竊在先,這些事情便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