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人行道上,並肩驅車兩個人。
“我大約聽明唐哥說過你,你就是和他一同練武的朝瑾姐了。”同樣的話語慢慢地從李朝瑾口中出來,葉明唐被曬得發黑的臉上也有了幾分尷尬。
他輕咳了聲,驅車的手抖了一下,雖然很快就平複了。“朝瑾,為什麼我聽起來,這話裏總似乎有別的意思?”
李朝瑾此刻與他並肩騎著自行車,聞言目光濯濯,似笑非笑地看了葉明唐一眼,“我隻是好奇,為何要用‘大約’二字?”
說過就是說過,未說過便是未說過,這“大約”二字,意味深刻啊。
“這個。”葉明唐停了一下,抬手揉了下額,微微一笑,“隻是巧合而已。
李朝瑾沒有再問,確實說來,這“二字”並無太多含義,隻是直覺——葉明唐不是話多之人,盛華彼時開口,神情有幾分促狹,而正和白臉小少年聊天的葉明唐,下一秒淡淡投給盛華的眼神,似乎帶著幾分警告跟暗示……
“許是我想多了。”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李朝瑾看了下表,“若是照這樣的速度,明唐,趕到練武場的話,我們估計都遲到了。”
“也是。”首次一同騎車去練武場的二人加快了速度。
……
日記。李朝瑾無聲落筆,這天,葉明唐騙了她。
他說謊的時候,總是不自覺有些小動作。在其他人看來,那姿態有幾分無奈和疲憊,似乎分外的讓人信服,可是,按額的動作,微微擋住一半眼睛,從來,隻是他避開她探究雙眼的一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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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無意聽到盛華好友暴怒時的一段言語,她就坐在那個咖啡店,喘著氣想著,要趕快看看病床上一躺就是兩個月,卻隻是含笑著向她報著平安的某人。想著她從不是什麼熱情似火,活潑外向的女子,但他待她如此之好,彼此有心,他又每每隱晦的暗示自己不可喜歡上他人。想著他雖平日對別人總是大方有禮,但之於情愛,卻總比自己都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既然如此,她便不若向他表白,索性一下子套牢了,省得他繼續遲疑擔心下去,把彼此大好的光陰給蹉跎了。
她當時是滿心歡喜,真相卻是如同晴天霹靂。盛華二人離去好久,她卻滿目倉皇,很久很久,以手覆麵,直到服務員擔心的過來詢問幾次,才慢慢地鬆開手,微微噙著明唐慣常掛在的笑意,“我沒事。隻是突然困倦了而已。”
“那就好。”服務員見她並無大事,也就沒有過分糾結這個問題。轉身走人。她靜靜地看著其離開,起身,卻是腳下一軟,如踏雲端,絲毫感覺不到受力。
她沒有摔倒。
而後的一路,神智卻是極為清醒,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要鎮定,隻要見到明唐,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一切就會明白,可卻總有人在反駁,一切就如她所聽所見。
她終究還是穩定下了情緒,在那個紅雲如火的傍晚,見到了葉明唐。他躺在床上,麵上纏著繃帶,聞聲側過頭,聲音裏依舊有著幾分溫暖的笑意。
他說,“朝瑾,你來了。”
她俯下身,靜靜地端詳著被紗布重重遮掩的某處,許久,才開口,“若非我從他處得知,你可是不願意告訴我了。”
他的笑容略停,但很快又繼續了下去,溫聲說道,“原是這樣想的,隻是,如今卻是很願意你來來看我。”
“你如今可是好了?”
“再過半個月,大約就好了。”
“這要感謝那些幫你的人呐。”她歎息。
“是啊。日後,你確實需要。”他的聲音笑意更濃,更待繼續說下去,卻被她猝然打斷。
她眨眼,目中依然無淚,隻是濃濃的悲哀,“隻可惜,已經晚了。葉明唐。”
他倏忽一動,然後是極低的悶哼,右手向眼睛摸去,“什麼?”他低低一笑,“朝瑾,你剛剛說什麼,我傷口有些痛,沒有聽清楚。”
她已背過身去,走了幾步,“明唐,我等了你很久,隻是,到底沒有等到你的表白。”再轉過身,眷眷目光,內裏分明滿滿的是他,卻隻是落在了窗前寂寂的黃昏,“起先,我還以為,你曾喜歡過我呢。”
“如今,我另有追求者,明唐,這次來,我是要告別的。”
先驚後喜,這是她原定的表白方式啊。可是,臨到關頭,內容盡換,而後歡喜的結局不會再有,他和她,終究隻是卡在了這個蒼涼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