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田七的人,都感歎,這是一個文靜,老實,乖巧,聽話的好女孩。
熟悉田七的人,都歎息,這是一個懶散,偏執,任性,叛逆的大齡青年。
同很多八零後一樣,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長得順風順雨。讀書時,也曾憧憬愛情的浪漫,也曾意氣奮發豪情萬丈。然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顆年輕的心已有了枯老的色彩。
田七百般無聊地坐在位置上,鼠標無意識地在電腦上亂點,神情枯萎,目光呆滯,時不時如老者般長長重重地歎息一聲。在餘光瞄到上司出去了後,她長呼出一口氣,一下子活了過來,眼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嘴角微翹,鼠標飛快地移動,熟練地打開了那篇看了一半的小說。
田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一旦投入到某件事裏,就會忘乎所以。這不,正看得起勁呢,一個嚴厲的聲音自她身後突然冒出來,“田七,你在看什麼?”田七心裏一驚,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她的頂頭上司,人稱“滅絕師太”方琳,方總監。此女,三十有三,未婚。整日裏帶著一副黑色邊框大眼鏡,頭發高高盤起,一身黑色套裝,腳下十寸高跟黑色皮靴,走起路來噔噔噔的,每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田七來這個公司一年多,早已見識了這個女人的變態作風。同事們,私底下裏議論,“滅絕師太”是不是長期缺乏愛情的滋潤,才會性格扭曲。田七嗤之以鼻,想她田七也是剩女兼幹物女一枚,怎麼就沒長成這般。由此可見,修煉成“師太”也是要天賦的。
記得,田七初來公司,有一次地鐵出了故障,遲到了三分鍾。結果被“滅絕師太”撞見,硬是將田七叫到辦公室訓了整整一個上午,還扣掉了,田七望眼欲穿的年終獎。
一個陰影自頭頂壓下來,不用回頭田七也知道,定是“滅絕師太”過來了,這女人天生有一種偷窺欲,總是喜歡伸長脖子將頭湊到人的電腦前,美其名曰“人贓俱獲”。辦公室裏被抓,被捉的人不計其數,其結果嘛當然也是哀鴻遍野。自此,凡“滅絕師太”過處,電腦均齊刷刷地一片黑屏。
田七一直非常小心,今天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瘟神,不但出門被人迎麵潑了一臉水,地鐵上被人踩了一腳,現在偷看個小說,也會好死不死被這個女人抓了個現行。
田七一麵在心底裏哀嚎,一麵不著痕跡地想移動鼠標,試圖關掉那個頁麵。手才剛一動,就聽得“滅絕師太”在喝斥,“別動,我倒想看看,你這段時間都在幹些什麼。”聲音裏帶著愉悅的高亢。田七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情急之下,伸長了腳就往電源插座上探去,本小姐,將電源拔了,看你還如何人贓俱獲。
正暗自得意呢,突然,一股尖銳的疼感自腳下直竄到頭頂,隨後腦袋裏“轟”地的一下,炸開了花。失去意識前,田七才記起,這個電源插座漏電,早上剛報備了行政部,準備下午換的。
意識再回來的時候,田七發現自己正躺在了一張硬梆梆的床上,垂下的紗帳泛著古老而陳舊的氣息。房內的光線有些暗,空氣中還流淌著絲絲縷縷的涼意,田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是哪裏?田七心裏猛地一緊,一下子坐了起來,因為光線問題,身上的被子看不清具體顏色,手感卻是不錯,絲滑細膩,像是綢緞之類的東西。
正對床的,是門,門是半開著的。門外光線依舊昏暗,淅淅瀝瀝似乎還在飄著雨。房內裝飾簡單,除了左邊還有一張一摸一樣的床,房中央一張桌子外,就沒有別的家具物件了。田七掀開被子,正打算下床,突然,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少女摸樣的人進來了,因為是背著光,田七看不清她的臉。
那女子見到田七,略微停頓了下,隨即便快步走了過來,“貝師妹,你終於是醒了。”語氣裏透著歡愉。
貝師妹?怎麼,現代還有這麼武俠形式的稱呼麼?她記得自己是因為上班時偷看小說,被“滅絕師太”發現了,為了毀屍滅跡,用腳去拔電源,結果觸電了。
田七狐疑地看著那個少女,腦袋裏飛快地運轉著,莫非,這又是“滅絕師太”變態的打擊報複?想到這裏,田七遲疑著問,“這裏是?”
少女掩嘴輕笑了一下,從衣袖裏掏出一個什麼,“嗞”地一下,燃起了一道火苗,跳躍的火光下,田七看清了那少女的臉,清秀,柔和,有著一種嬌柔的古典美。
少女轉身點燃了桌上的燈,那燈是古舊的油燈,這種燈,田七隻見過一次,還是在博物館見到的。少女吹滅了手中的那個類似火折子的東西,重新放進了寬大的衣袖裏。田七,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女子竟然穿著古裝。
少女拉了個凳子,坐在了床前,伸手幫田七將掀了的被子重新蓋在她身上,“你呀,莫不是燒糊塗了,這裏是峨眉呀。”峨眉?田七驚得瞪大了眼,峨眉不是在四川麼?她什麼時候從上海到的四川?被綁架?還是那“滅絕師太”在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