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錦儀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
房內陰涼陰涼的,門窗都被打開了,光線順著照了進來,落在地上,灰白灰白的,像是下了一層厚厚的霜。
貝錦儀恍惚了一會,拉開了被子,起身下了床。身上的那股疼楚竟奇跡般地消失了,貝錦儀活動了一下身體,走到門邊。
強烈的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貝錦儀下意識地抬了手去擋,“貝師妹,你醒了?”回過頭,是紀曉芙。她笑吟吟地端了一盤什麼,正走過來。
睡了一覺,貝錦儀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了很多。她笑著點頭,問,“紀師姐,我睡了多久了?”紀曉芙驚詫於貝錦儀的淡定,片刻後,答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原來有這麼久了,難怪她總覺那些疲憊痛楚都消散了呢,原來是睡眠補足了。
“餓了吧,來先吃點東西。”紀曉芙將盤子放在桌上,盤內盛了一碗粥,端了遞到貝錦儀的手上。粥,是普通的小米粥,放了一些細小的肉沫,灑了些蔥花,聞著就香噴噴的。貝錦儀雙手捧著碗,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喜歡道,“紀師姐,謝謝你。”就拿了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慢些,別噎著了。”紀曉芙柔聲提醒著。
三下兩下一碗粥就完下肚了,貝錦儀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裂開嘴笑道,“真好吃,紀師姐你對我真好。”紀曉芙嘴角彎了彎,笑道,“師傅人其實挺好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昨天,師傅可是耗費了自己的內力為你療傷了呢。”
貝錦儀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笑了笑,沒有接腔。
紀曉芙知道貝錦儀對滅絕的成見頗深,不是她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的,就也不再多說了。她站起身,笑著拍了拍衣衫,道,“走,我們去山下轉轉吧。”
“山下?”貝錦儀驚訝得瞪大了眼。
“是啊,你不是最喜歡往山下跑麼?”紀曉芙笑問。
“當然當然”貝錦儀趕緊點頭,“隻是……師傅會讓我們下山嗎?”看滅絕就不是個好說話的,她想偷懶請個假就那樣對她。
紀曉芙笑著敲了下貝錦儀的額頭,“我看你真是睡糊塗了,每月的今日,是我們的休息日,你不記得了?”
貝錦儀一怔,幹笑著趕忙道,“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嗬嗬。”真沒想到,那苛刻得要命的滅絕,竟然也舍得給弟子們放一天的假,太意外了。
太陽暖暖地掛在天際,笑容可掬地釋放著她的善意。
貝錦儀草草地梳洗了一下,就同著紀曉芙出門了。這是她第一次來到殿外,回頭看著那座威嚴的金殿,心底裏竟有一種肅穆的敬畏。峨眉,她以前旅遊的時候來過,那個時候,峨眉山脈雖在,卻早已失去了那股子的神韻。彎彎曲曲的山道,到處都是現代化的商業標簽,就連這峨眉金頂,也蓄滿了浮躁的功利氣味。
“貝師妹,你怎麼了?”紀曉芙問。
“啊?”貝錦儀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兩人下了山,沒一會兒,就到了山腳下的一個小鎮。
鎮上人不多,談不上繁華。鎮中心的市集,買賣東西的攤位卻是很多,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其他大多是一些女孩家喜愛的稀奇玩意。貝錦儀暗想,不是說,這是一個亂世麼?為何,這市集買賣的物件,竟有盛世之風?後來聽紀曉芙介紹,貝錦儀才知道,原來,這些攤位大多是做峨眉弟子生意的。畢竟,在這麼一個亂世裏,普通人家,哪裏有錢來購置。
“姐姐,給我些吃的吧。”兩人正漫步閑走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拉住了紀曉芙,她約莫七八歲,幹瘦幹瘦的,臉色蠟黃沒有血色,一看就知道缺少營養。頭發也跟堆雜草似的,枯燥蓬亂,有幾處還打了結。一雙大大的眼深深地陷了進去,正可憐兮兮地瞧著紀曉芙。
紀曉芙停住了步,轉過頭,眼神不忍地閃了閃,便從衣兜裏摸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女孩。在女孩伸手接過前,貝錦儀一把將紀曉芙的手按住,“紀師姐,你要真想幫她就給她些吃的吧。”她已經掃到,不遠處,有一些衣著破爛的乞丐,正蹲靠在牆角,貪婪地盯著這邊。貝錦儀可以肯定,她們一走,這錠銀子就會給這個無辜的女孩帶來災難。
紀曉芙一怔,在貝錦儀的暗示下,也發現了異狀。她點了點頭,轉身到一個賣包子的攤位上買了一大包肉包子,遞給那女孩。女孩連恩帶謝地離開了。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低沉的氣壓在她們各自的心裏纏繞。貝錦儀隻是看不習慣這些事,然而,她又無可奈何。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她抬起眼,發現她們的前路被人堵住了,她不安地扯了扯紀曉芙的衣袖,“師姐……”
“把銀子拿出來!不然,哼哼……”是先前蹲在牆角的幾個乞丐,他們一共十個人,站成一排擋在兩人前麵,臉上惡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