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1 / 2)

睡到一半時,貝錦儀醒了,是被驚醒的。

她夢到了她在結婚,廳堂內,她穿著火紅的新娘裝,被一幫人挽扶著。新郎站在不遠處,同樣是一身火紅,然而,她努力看,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錦儀,長大了,要嫁人了。”滅絕拉過她的手,溫和地看著她,在笑。貝錦儀傻愣愣地也跟著笑,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錦儀,快別傻愣著了,吉時到了。”她回過頭,發現廳內坐了好些人,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她糊裏糊塗地被牽到了新郎身邊,新郎的手很暖和,像是冬日裏的爐火。她茫然無措,她要結婚了嗎?就這樣結婚了嗎?一絲恐慌,從心底裏蔓延。

“田七,你看看我是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想起。田七?她心裏一緊,猛地抬起頭,那個牽著她手的新郎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女子,穿著跟她一樣的大紅的新娘裝。她的麵容模糊,怎麼也看不真切,隻是她的聲音卻有股熟悉感,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裏聽過。

女子甩開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指著她的鼻子,厲聲數落,“你這個騙子,你根本不是貝錦儀……”天地一陣旋轉,大紅在轉瞬間消散得幹幹淨淨,四周一片暗沉,她站在那裏,看著溫和笑容從那些人的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憎恨與疼罵。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冒我的徒弟!”滅絕唰地抽出長劍,直指著她,冷喝。

她極力地搖頭,想要辯解,喉嚨卻像是被誰捏著,怎麼也發不出聲。心口一陣刺痛,她看到那把劍,刺進了她的心髒,冷,好冷!她感覺到血液在迅速地流走,徹骨的寒鋪天蓋地而來……然後她醒了,醒來時,她發現額頭全是汗,心裏的那股寒冷還未散去,她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

窗外,月色如華,四周靜謐,唯有蟲蟻仍在嘶鳴。

貝錦儀大口大口地喘氣,抬手擦了下額頭的汗,呆滯了片刻,才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爬起來,盡量地不發出聲響。紀曉芙還在沉睡,隻是她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呼吸悸亂,眉頭緊皺。

貝錦儀胡亂穿了件衣服,就出門了。夜風帶著不知名的花香吹來,貝錦儀深吸了一口,先前的那股不安,頓時消散了不少。

她胡亂活動了下手腳,月色下,四匹馬在樹下安靜地歇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剛才在夢裏,她多希望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現代的鋼筋水泥,是二十一世紀那片被汙染了的天空。

可是,夢終究隻是夢。她深歎了口氣,也許她該忘記,忘記她曾經來的地方,忘記她心中那股被她壓製了的期許……隻是,她如何能舍得,如何能甘心……眼中有股熱流在湧動,她微仰著頭,月,靜靜地,如那個時空一般,突然間,她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滑到臉上,冰涼冰涼的。她雙手捂著臉,緊咬著唇,不,她不能哭,哭了就是屈服,她還能回去,還能回去。

她猛地擦幹臉上的淚,發狠地盯著天幕,漆黑的天空,開始變得深藍,像是大海,溫和而喜怒無常。隻是沉浸在痛苦裏的她,沒有看到,黑暗中,有一個人一直在默默地看著這邊。

很久之後,她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並沒有轉身回屋,而是走到樹下,解下一匹馬,牽到大道上,摸了摸馬的頭,“馬兒啊馬兒,你要聽話。”她不想再逃避了,竟然醒來還是在這個時空,她就必須得麵對這個武俠世界的風暴,哪怕她多麼的不意願。

深吸一口氣,一咬牙,踩著馬蹬,借著那股子狠勁,竟被她坐上了馬背。貝錦儀欣喜地彎腰抱著馬的脖子,“馬兒,你真乖。”直起腰,才看了地上一眼,她就感覺到頭一陣暈眩,身子晃了幾晃,貝錦儀趕緊閉上眼,好一會兒後,才睜開。她試探著拉了下馬韁,馬兒開始緩慢地走起來。

走了一段路程,貝錦儀有些得意忘形,雙腿一夾馬的肚子,馬兒一聲嘶鳴,前腿揚起,奔跑起來。貝錦儀大驚,本能地彎著身子,貼在馬背上,腦袋裏左思右想,卻怎麼也不知道要怎麼使那馬兒停住,心裏不住地叫苦。

“腳踩著馬蹬,別晃……”就在貝錦儀六神無主的時候,一個聲音及時響起,“直起身子,對就是這樣……拉緊馬韁……”幾乎是本能地照著那個聲音去做,馬終於停下來了,貝錦儀心驚的同時,頗有些自得,她終於會騎馬了。

回過頭,月下,殷梨亭正站在路邊,笑吟吟地看著她。有那麼一瞬,貝錦儀心裏浮起一股柔軟的觸覺,是因為這該死的月色,還是因為紀曉芙的那番話。她理不清是憐惜,還是別的什麼。

殷梨亭走近了些,微仰著頭看著馬上的貝錦儀,笑道,“貝姑娘,進步很大。”貝錦儀喜得眼睛都彎了,“真的嗎?”殷梨亭點頭,“隻是姿勢還有些僵硬。”貝錦儀親昵地摸了摸馬的鬃毛,看向殷梨亭,期盼地問,“殷六俠,可以教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