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哪裏？”她問。
“昆侖山的一個穀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理了理思緒，又問。
“什麼怎麼做？”
“你為什麼把我弄出來？”
原來她指的是他把她弄昏又帶下山這件事情。
“這都是為了救你，”他定定神，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理念，盡可能理直氣壯地為自己作著辯白，“小昭，你作為一個人來到世上，不能這麼輕易就丟了性命。你忘記我們上山之前你受到了什麼樣的對待麼？如果你一直呆在那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小昭一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的神情。她不敢說他的話語句句是真。但她從他那裏感覺到了長久缺少的東西－－有人在尋找她，有人在關注著她，為她的生死掛懷。她感覺到了他的溫暖，第一次體會到自己並不是一個累贅，認識到她如花盛開的青春和生命或許不隻是為了明教和母親而存在……
可是她略一思忖，臉微微紅了，神色還帶了幾分懊惱。“那你剛剛做的事情，也是為了救我？”
如果她沒有及時地醒過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對她的好，不是不求回報的。他一直在打著不可告人的主意，一時不查就要被攻城掠地。他現在看上去可憐，但實際上他真的值得這樣的同情麼？
他沒有回答。他滿麵羞慚地坐在她旁邊，垂著腦袋不敢看向她。自己用心不純，當然做不到理直氣壯。她現在動一動他就害怕。
小昭長久地凝視著他的舉動，突然覺得有些刺眼－－他的低三下四分外地使她感到不自在。有時候養父母在她麵前也是這副樣子，可那是因為他們害怕母親黛綺絲；黛綺絲對她就從來不是這副樣子。就算有時候母親說出的話兌現不了，也很少表現出愧疚，更不會像他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對他的胡作非為也好，不軌之舉也好，她已經感覺不到了生氣……為什麼她這麼輕易就原諒他了？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她深受震驚，內心起了巨大的波瀾。
“以後別再這樣了！……但不管怎麼說，你把我救了下來，我得感謝你才是……”最後她也沒理清思路，隻覺得既困惑又疲憊，最後隻能這麼說。
對，他救了她，這就是原因吧。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何況欠他一條命呢。
“小昭……”他不期然此前的事情居然如此輕易就得到了原諒，頓時激動無比。然後他向她挨得更近了，其中並不帶有任何強迫的性質或卑劣欲望，隻是某種下意識的感激之情，一種非常單純地想要靠近的願望。他眉飛色舞地問她是不是餓了，或者想要什麼東西；他問個不停，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她的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過來，隻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他，根本招架不住。想了一想，她說：
“我想問你，在那偏廳裏，你對我所作的保證，說你不會再濫殺無辜，這是真的麼？”
世事無常，即使再言出必行的人，有時候也難免出爾反爾。但有些東西，是必須堅持的，沒有任何借口。
王保保愣了一下，微露笑容。“當然是真的……要不要拉勾啊？騙你我就是小狗。”
小昭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她說：“你可以騙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騙自己。”
他臉色煞白，矛盾與糾結的感情充斥著他的整個心靈，想要說幾句抗拒的話，但說不出口。該做些什麼，自己也不清楚。
而與此同時，他身後－－小昭簡直以為是在做夢－－站著黛綺絲，她的母親。小昭淚眼模糊，渾身發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黛綺絲的出現會使她產生這樣的變化：比起期盼，更多的是恐懼；比起喜悅，更多的是驚魂未定……也許比起王保保，黛綺絲才是她更不能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