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還放著早上店小二給她端來的粥和饅頭,見人不在房裏,就直接給她擱在桌上了。
她摁了摁那饅頭,都涼了,硬梆梆的,好像能當凶器給人以重擊,看著就不太有食欲。可要是現在再去吩咐另外準備飯菜又得要等了,她早膳加午膳都沒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將就一頓吧。
伊寒江啃了兩個饅頭,和衣睡下了。直到店小二來敲門才又把她驚醒,早就是夕陽西下,換上了繁星點點點綴天幕。她不知道是什麼時辰,隻覺得應該是夜深了。
“姑娘,有位公子找你。”房間裏沒有點燈,店小二怕她已經睡下,可來人的派頭,他感覺他這店小二得罪不起,隻好把人領到她的房前。
景故淵的聲音如門外散著微微紅暈的燭光一樣柔柔的響起了,“伊姑娘。”
店小二拿著蠟燭照明,像是皮影畫一樣,把門外人的舉動映在窗紙上,就算不開門看,她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太容易分清誰是誰了,景故淵坐輪椅,影子自然是比人家的矮。另外兩個影子,拿蠟燭的是店小二。至於高個子,王爺出行身邊總會有人保護,侍衛吧。
她翻了個身故意不答應。他們鬧翻了交情來不及積深就已經夭折,雖然這交情時間之短,有些不一般,把見麵相處的時辰加起來還不到一天呢。
他又輕聲叫了一遍,“伊姑娘。”
店小二有些為難,這樣叫都不應,不是睡死了就是故意不理會的,“可能已經是睡下了,不如公子您明天再來吧。”
景故淵好脾氣道,“我和那姑娘是朋友,我有些事情要找她,你把蠟燭留下就行了。”
店小二有些不放心,雖然是衣冠楚楚,難保不是另一個衣冠禽獸,采花賊那事他還心有餘悸呢。
正考慮要不要聽話的放下蠟燭走人,拐角不遠的那間房,就今日那滾下樓的書生開門出來查看。店小二點頭哈腰的放下蠟燭,知道真發生什麼事,也不會缺少救美的英雄好漢。
她枕在枕上,盯著窗紙上的影子,想看那景故淵能在外邊待多久。
門外響起簫聲,低沉壓抑。像是心中無數心事隻能借由簫聲與孤月共鳴,說不出的淒楚落寞。她耳尖的聽到客棧裏有幾個客人開了窗戶。
她心裏喊道,開罵吧,快開罵,根本就是擾人清夢。
哪知道等了很久,隻聞一聲聲鬱鬱不得誌的歎息,顯然是被那簫聲感染,一同淪陷到曲子裏的愁苦當中了。
她忍無可忍的開門。那天用草遮蓋住景故淵,他所謂的“朋友”持著劍站在一邊,他是景故淵的侍衛顏闖。她冷聲道,“你要附庸風雅就回你府邸,愛做什麼都沒人管你,為什麼站在我房門前吹這種要死不活的曲子。”
顏闖嚴肅道,“你說話怎麼能這麼放肆。難道不知道站在你麵前的是王爺麼。”
伊寒江沒好氣道,“要擺架子就回他王府去,我可不吃那套。”
景故淵抬起手來,示意沒關係,“伊姑娘還在生氣麼?”他問。
廢話,她把心中壓抑的不爽快都吐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剝奪了我的樂趣,那就和從一個餓了好幾天垂死的乞丐手裏搶了別人施舍給他的饅頭一樣的可惡。不,是比那還可惡。”
景故淵道,“但那是不對的,過去的便是過去了,何必再添新仇。”
她惡聲道,“你沒聽老頭怎麼說我的麼,他說我教而不善,不要企圖感化我,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我已經和你絕交了,不要再來騷擾我!”當著他的麵重重把門關上。
簫聲又響起了,依舊的低沉壓抑讓她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陰謀詭計了,這瘸子知道她受不了這種如數日綿綿細雨不見放晴的沉悶憂鬱,根本就是魔音襲腦,就像是兔子進了洞裏要火熏出來,他現在是把她當兔子,用上了一樣卑劣的招數。
她可不是兔子,他忘記自己是被她救的麼,他才是弱勢的一方。
伊寒江開門要挾,“你信不信我給你下毒,你不但以後走不了路,連手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