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片刻,淡淡然道,“景麒還是交還故淵來養育吧,若是日後發現他真是照顧不過來,朕再做別的打算。”慧妃已是不敢再有異議,曉得什麼時候該收聲免得更惹人厭煩。
皇帝最後隻吩咐景故淵隔幾天就帶兩個孩子入宮讓他看看,便是讓他們回去繼續處理朝事。慧妃道了一句臣妾不打擾皇上了,也要回寢宮。景故淵疾步跟到殿外柔和道,“娘娘,寒江直來直往慣了,言語若是冒犯衝突了,你對故淵寬容也請看在故淵的份上不要與她耿耿於懷。”
慧妃慈愛的笑,“後宮的事已經是讓我忙不過來了,哪裏有那麼多心神去計較她的話。”她開口要求抱了景昂一會,說了幾句誇讚的好話,把孩子交還給景故淵後,又是交代了景麒日常要注意的事就走了。
伊寒江拉著景麒,對景故淵道,“你還真是矯情,不可能看不出她打了什麼心思。真以為好話幾句她什麼都能忘了,她真是那種人,皇後就不會被她拉下來了。”
景故淵微笑,“不論她能不能忘,她是長輩我是晚輩,晚輩分內的事就該做好做足。謙卑寬和是宮中人人該有的姿態,不論是真是假,若是麵上一團和氣,即便底下包裹的是血腥和慘烈,隻要不為人知,它依舊還是一件其樂融融的好事。”
伊寒江嘴角扯了扯,“你又何必說的這樣似是而非,把你的話拆解了也不過是看誰偽裝本事高而已。反正你我的模式已定,你總由著我的性子由我做我的壞人,你這好人隻用在適當的時候說適當的話就可以了。”
她低頭對景麒道,“以後在王府不用守規矩,那種規矩拿到宮裏來用就行了。既然眾人都對你叔叔禮儀方麵讚譽有加,你所幸就學他,自然那是學給別人看的,就不必讓我看了。”
景麒不解,“慧妃娘娘說……”
她現在最討厭就是聽這句,便是把他的話給截住,“你喜歡我多些還是喜歡慧妃多些?”
景麒睜著他大而圓亮的眼不假思索就道,“麒兒喜歡嬸嬸。”
“既然喜歡我多些就要聽我的話。就像是你想吃冰糖葫蘆便會和你叔叔說很多的好聽話,會乖乖背書。但那些都不是你想做的,你不過是為了冰糖葫蘆才做了這些。以後對著皇上和慧妃他們也要這樣。”
景麒聽得似懂非懂,景故淵道,“他還小,別胡亂教他這些。”
“是我把他教壞了還是你和慧妃乃至整個皇宮把他教壞,日後他長大自有說法。”她想起了什麼,含笑踮起腳尖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回去後我要仔細看看你身上還有哪一處瘦的,要給你補補。”
景麒撲哧一聲便是偷笑,然後伸出雙臂,“麒兒也要嬸嬸親。”
伊寒江把他抱起來,“要我親你也可以,本來打算今日冰糖葫蘆任你吃的,隻要你不吃,我就親你。”景麒撅起小嘴,該是在考慮糖葫蘆和她的親吻哪個分量更重點。
景故淵被景麒左右為難的小模樣逗得失笑,如今能把景麒接回也算是真正圓滿,他心下一寬鬆就如春風笑的和煦,若是與黯然失意的人比起來,便是過分的紮眼了。
皇後站在池邊,與方才見到慧妃華麗而大氣的扮相她的素雅倒也顯現出而今身份的尷尬低潮,雖依舊是皇後卻是虎落平陽,腳像是踩在半空,還不如不得寵的妃子來得保障,至少沒有恩寵也沒有災難,平平淡淡也就罷了。
景故淵見皇後離池子極近,這荷花池夏日常引來宮娥妃子在附近玩賞,隻是到了晚夏已經是枯荷殘葉,韶光憔悴不堪看了。池子四周栽了斜柳依依,服侍皇後的侍女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隻餘她一人挨著柳樹,足下踩著碎石隻要前跨一步,就能掉進池子裏。
景故淵輕喚道,“皇後娘娘。”
伊寒江放下景麒讓他行禮。
皇後站直身子,冷冷打量他,“聽聞你去了南蠻,真沒想過你還能回來。”
伊寒江笑道,“南蠻的人淳樸得很,雖然路上豺狼虎豹多些,但隻看連虎皮能被人扒下買賣,便知道人要是狠毒起來,老虎也不是對手。”
皇後道,“倒是,畜生再凶殘始終不懂陰謀詭計自然也不會設陷阱讓人去鑽,外表無害而內心城府極深的人我是見太多了,倒也見怪不怪了。”
景故淵柔和道,“母後若是有所訓導,不如移步回鳳殿。”
皇後嗤笑道,“你怕本宮是尋死麼?那是沒用的女人才會做的,本宮才不會許自己這般如喪家之犬的死去。在馳拓沒有昭雪之前,再苦本宮也會要緊了牙關,隻看世事多變誰命更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