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夜,還是白日,昏黃的路燈,都照著連綿不斷的雨。
“這天怕是被捅了吧!烏雲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吹過來的!”一個女生罵罵咧咧地,穿著蓑衣戴著鬥笠,站在路燈下。
昏黃的路燈擦過她長長的睫毛,水汪汪地像黑曜石的大眼睛認真地盯著手裏麵一隻不停撲騰的大肥魚。
“再撲騰!我把你宰了,信不信?”
女孩扁著嘴,滿臉地生氣,這魚還真的不撲騰了,可過了一會兒,又強烈地蹦達起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回家麼?行,你走吧,哼,走了就別回來了!”
女生翻了個白眼,兩隻手拖著魚,穿了這麼多衣服,笨重得像隻企鵝的身子轉了兩個圈圈,手一鬆,大肥魚就被她甩了出去。
“你這是要送這條魚回家麼?”
一個撐著傘的男生走近,臉上滿是好奇,他仔仔細細地盯著眼前這女生看了幾眼,這女生臉上還有些稚氣未消,十六七歲的模樣,講起話來卻前言不搭後語。
女生一抬頭,像是受到了驚嚇,往後退了兩步,又不耐煩地凶道:“要你管啊?”
男生還沒回過神來,這女生就一溜煙跑進了夜色中,一條烏漆抹黑的小巷子裏,消失不見了。
那被丟出去大肥魚,一路上,也沒看到蹤跡,許是被誰撿回家燉了吧,可一路上也沒看到什麼行人。
天沒有一點要亮的意思,牆上的時鍾卻已經走到了清晨的5點半。清荷市還沒有從夜的寂靜中蘇醒,路燈卻像是約好了一般,全都熄滅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門嘎吱一聲響。
迷迷糊糊的南牆被老爸從酣睡中拽起來,衣服褲子直接砸到了他的臉上。
“快點,換好,我們要出發了。”
也不知道小襯衫扣了幾顆扣子,褲腰帶有沒有係上,反正頭發沒有一根聽話的,像是一大早,一隻年過半百的老母雞下過蛋後,太興奮了,撲騰了n久之後的雞窩。
“好了沒有?”
他站在鏡子麵前,漱口,還時不時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亂是亂了點,他咕嚕著,吐了滿是泡泡的牙膏水,自言自語起來。
“誰見過這麼帥的雞窩頭呢。”
對著鏡子,擺了個微笑。
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袖口微微卷起一點點,搭上黑色的長褲,和一雙運動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南牆解開一顆扣子,“嗯,就是這樣,儒雅不失個性,高冷不入俗態。”
他看了眼窗戶外,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那盞路燈已經熄滅了,看不大清楚,但是,隱約看得見邊上有一條小巷子,昨天晚上經過那裏的記憶還一清二楚,看來不是做夢了。
那個女生,真是有點兒奇怪。
他聳聳肩,不去想了,昨天老爸說讓他今天早些起床,還收拾行李,難道是要去旅行了?他有點兒小激動,終於不用在家裏留守了麼?
吃過了早餐,老爸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了。
“東西都帶好了沒?”
“該帶的不該帶的,都帶了。”
南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著說:“放心,您就算把我丟在大街上,我都能獨自生存半個月了。”
老爸笑了笑,老媽也笑了笑,懵懂的妹妹南小小也笑了笑。
嗯,美好的清晨,可南牆怎麼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呢,唉,不去想了。南牆拎著自己的行李放在車裏,甩甩頭,什麼也不想了。
車穿過那條沒有路燈的小巷子,車窗被雨水蒙住,啥也看不大清楚。
“媽,我們這次是去哪裏啊?”
“你不知道麼?”
南媽媽笑了笑。
南牆一頭霧水,“我不知道啊。”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車左繞右繞的,卻怎麼都在巷子裏,南牆透過蒙滿了雨水的車窗,盯著看了許久,車窗的邊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片模糊,大概就是牆壁吧。
不一會兒,巷子便到了盡頭,車窗外就漸漸地變得明亮了,雨沒有了,好一個豔陽天,他回頭看了眼車後麵,那條小巷子明明還在下著雨。
眸子都還半睜半閉的南牆,有點不知所措,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幹甚?等南牆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一個不知道在何處也不知道名字的寢室裏。
老爸笑嗬嗬地說了點啥,就關上門走了。
就這麼走了。
如果可以石化的話,南牆現在已經石化到裂開了,現在不管是誰走過來敲他一下,哪怕是挨他一下,他絕對可以分分鍾碎成渣渣,說好的旅遊呢?怎麼變成……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寢室,上下鋪,八個床位都落滿了灰塵,天花板上,兩盞長管日光燈,還有一個破破爛爛著,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的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