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沒想過會是這種結局,像我這樣的女子本該嫁一個平凡的男子,相夫教子,然後老去,變成牆上的一幅畫,最後被人忘記。
這是幾乎從我出生就可以預視的結局,我也甘於這樣平凡的結局,總好過像現在這樣不生不死,站在鋒口浪尖卻什麼也做不了,隻得任由命運把我推上絕望的邊緣。
如果諸位不忙的話,就請坐下來,聽我講一講那段人盡皆知的曆史中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袁冰寧,這是我的名字,據說我出生時父親正在外帶兵平定邊疆之亂,娘為我取名冰寧,借兵寧之意。我屬漢軍旗,據說祖先也是從龍入關,後因戰功受封二等公。可惜到了我父親這一輩,人才凋零,兩位兄弟中行長的父親官品稍高,也不過任四品漢軍營參領。
但是我家是否榮耀依舊,這與我沒有什麼關係。因為無論什麼情況,我從一出生就被認為要平凡一生。我是庶出,家中的女兒中行二,下人們都稱我二姑娘。我娘是我父親的如夫人。不過好在也並沒有因為這個地位而吃什麼苦頭,這一切都因為我有一個弟弟,我娘有一個兒子。宇醇並不是這家中唯一的兒子,但在三夫人所生的幼弟宇康隻有三歲而且自出生就多病的情況下,十二歲且聰明健康的宇醇就更讓人覺得有希望,所以連帶著我們母女也就尊貴起來了。
可我注定是不被看好的,這家裏有三個女兒,袁夫人陳氏也就是我們名義上的娘嫁過來二十年隻有一女,也就是這個家的大姑娘,袁雨寧,今年十五歲,生的美麗不凡,惹人憐愛,平時一皺眉都能讓人心疼不已。而四夫人所出的三小姐袁風寧雖然隻有八歲,卻生的眉眼如畫,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我們這種人家中女兒的長相被看作是同兒子的學識武功同樣重要的東西。因為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女兒隻有一個時候會引人注目,那就是選秀。所有在旗的女子凡滿十三歲到十六歲的,都要參選後方可嫁聘。這些候選的女子通常三個結果,一是入選後宮成為宮妃或宮女,二是被安排嫁給宗族或有功之臣,然後其餘的大部分都是準其回家自行嫁聘。
而我,宇醇的雙生姐姐,明年大選之年就滿十三的袁冰寧,卻在這場馬上就會改變很多人生活的大選中被人認為毫無勝算。因為我平凡,所以父親已經開始為我尋找選秀結束後的歸宿了。
當然,我長得並非難看,隻是在專出美女的袁家來說,太不出眾了。我有一位堂姐就因容姿不凡,選秀被留了牌子。入宮後被封常在,一年後受封貴人。入宮五年聖寵不衰,年前又受封華嬪。這在漢軍旗的女子中已是少有的榮寵了。隻盼著不日能生一位小阿哥,那就離封妃不遠了。華嬪得寵連帶全族都覺得榮光,常時時提起我家娘娘如何如何。族中所有的嬸嬸都恨自己不是娘娘的親娘。而娘娘的名義上的娘,我的嬸嬸李氏,更是榮光非常,在家中連老太太都讓她三分。所以,全族都在這次選秀中使盡了力,隻盼得自家入選的女兒也能有個好結果,以使我袁家更為錦上添花。
這次我家有資格入選的有四個女孩,又以我家最多,我和姐姐就占了兩個名額。姐姐是最被看好的,大家都猜測,就算姐姐不能入選後宮,肯定也能嫁個皇親貴戚。所以,無論在家在外姐姐這聲姑奶奶被叫得最紮實,而我在大家看來,隻不過是陪著走個過場而已。
這些都是大家的想法,而我自己想要如何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是像大家想的那麼悲觀,當然我並不是一心想與誰一較高下,我隻是並不像大家覺得的那樣感到不幸。我家的女孩全都讀書識禮,而我因為從小和弟弟長的像,常被帶在父親身邊,所以便有更多的機會看不同的書。我喜歡讀書,這是我的愛好之一。當我讀了越多的書見了越多的事兒,我就越覺得大家所豔羨的生活也許並不如外人想得那麼好。至少我不覺得華嬪幸福,當今聖上康熙爺雖身體強健,但到底是五十開外的老人了,況君心難測,真不知堂姐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用盡多少心思才能在那深宮中站得一席之地,尤其在沒有強大的娘家做後盾的情況下。
不提以前那些平淡的日子了,故事開始於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這一天我特特起了個大早,不為別的,因為今天是太太也就是父親的正室夫人陳氏的生辰。坐在梳妝鏡前,我隻讓綠意給我淡淡的上了妝,挽了一個簡單的發型,也並沒有穿昨晚額娘讓綠意準備的衣裳,而是隨手指了一件粉色的。
“姑娘,這件是姨奶奶特意給您做的新衣服,您怎麼又穿上舊的?”綠意撒驕似的抱怨著。
我看著那件鵝黃色杭綢蘇繡新裳,剪裁和繡功都是一流的,顏色也十分配我的臉色,想來穿上必是盡顯出女兒的嬌態,可見娘的眼光不錯。可是,我卻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