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克帕拉尼克的《腸子》中寫了一個關於人體模型的事,裏麵出現了“物化”一詞。
言啟也被物化了。
言啟不算一個人,他可以是一張尚新的照片,一段不通的文字,但他不算一個人,他甚至可以是一隻鬼,反正他已經不能被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是人,死了就和人沒多大關係了,他作為一個死“人”已經被物化,再不能被稱為“人”
所以言啟不算人。他已經死了,而且死了很久。
從他的死,林橋得出一個結論:這世上除了愛並不都是死亡,然而到底多是死亡。起碼的,對她來說是這樣。
近來林橋發現自己的記性越來越差,每每睡醒呆坐在床上不知要幹什麼,然後又睡過去,又醒,又睡。。。。。。偶爾她也會吞下幾個麵包,喝幾口自來水,雖然她的身體已經不再發出“饑餓”的信號。
她快死了。
她居然也要死了。
“林小姐,木董說想和您約個時間見麵。”
林橋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
木董?成董事長了。林橋有些不安地囈語:“你真可憐。你對不起我。你活該。”回過神來找煙,沒有。她很難受。可是她沒有勇氣出去,情願死在這裏。
她要死,她要死在這裏。
她要死,而且她要死在這裏。
她一定要死在這裏。
。。。。。。
“嘭!嘭!嘭!。。。。。。”敲門聲無比突兀且可怖,好像漆黑的樓梯上爆發出的一聲尖叫。林橋試圖回憶水電費有沒有交,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不去理會,連理離開床的力氣都沒有,她的力氣比她的身體更早死亡。
鑰匙轉動的聲音。
林橋瞪大了眼睛,停止呼吸近乎暈厥。反應過來後林橋張大了嘴巴仿佛想尖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神色猙獰地跌撞到了玄關。即使是洪水滾石麵前也不會有這樣的速度。
不是他,不是他,怎麼會不是他,怎麼可以不是他!
林橋險些栽倒。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裏,終於帶來了一絲理智。
“你怎麼會有鑰匙?”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令人惡心。
木紫冷漠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憐憫,隨即她發現了這憐憫的力量,於是表現得更加明顯。木紫沒有說話,她忽然感到很滿足,帶著些悲傷的滿足,但到底是滿足。
原來打敗她如此簡單,一個眼神就已足夠。
林橋想起來了,這可憎的眼神讓她想起來了,這不是她的房子,是他們的。
鳩占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