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威姆斯大人已不見了身影。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舉目四顧,打量著房間。雪月剛過,現在是雨月,這氣候還是冷冷的,但屋裏並不覺得,暖爐裏麵燃燒著柴火,房裏很暖,溫暖如春。燈台上點著的不是普通燈火,那是用精製蜜臘製成的蠟燭,整個房間裏飄滿了濃濃的香氣。地板上鋪著色彩鮮豔、質地細密的地毯,房內的家具雖然屈指可數,但都形式古雅,造型優美。
這是我的房間,威姆斯大人按我的喜好布置的,簡潔高雅,我很滿意,除了鑲在窗戶上的一條條鐵欄杆。
我依然懶在床上,不想起來走動。我房內的地板經過特殊設計,隻要一在上麵走動,樓下的人就會察覺。威姆斯大人說,他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因為我的美貌有太多人覬覦。
“我可愛的薇拉,你醒了嗎。”唯一出入的門突然間被打開,然後,我看見威姆斯大人,及他身後的兩名奴仆。
“可憐的薇拉,還好嗎?你昨晚又發燒了,害我好擔心啊。”威姆斯大人走過來一把將我從床上抱起,機靈的仆人們早已擺好餐具。
桌子上重新鋪好方格子的桌巾,銀器裏麵盛的是燉煮多時的高營養食品以及一些容易吞咽的東西,還有溫熱的牛乳及放著果肉的盤子。一邊的水晶杯中已盛入了我最喜愛的奧米拉,這是奧科第王國的貴族才能享用的香醇美酒。
“薇拉,怎麼都不說話,是喉嚨還在痛嗎?”我坐在威姆斯大人的腿上,一旁的女仆正端著銀盆讓我梳洗。而威姆斯大人輕輕抱著我,動作輕柔得象是捧著一樽易碎的瓷器娃娃。
我看著他,那張正笑得溫柔的臉龐,心頭卻總有幾分揮之不去的惶恐。每個人都說威姆斯大人很寵愛我,而威姆斯大人也的確是常常對我傾訴愛語,隻是我不明白,在床上的威姆斯大人為什麼總是那麼殘忍,即使明知我病弱,即使明知我受傷,但他要我的時候卻從不溫柔。
昨晚,我病了,又發燒了。但威姆斯大人依然強迫我在他身下呻吟,意識昏沉間,喉嚨痛得象是被火灼燒……
我身上有傷,很重的傷,尤其是胸口及後腦,幾乎致命。雖然我活了下來,但身體的恢複力很差,體力比貴族少女更嬌弱,一不當心就容易引起寒熱高燒,臥病不起。威姆斯大人說,這是因為我的體質太虛弱了,差點就被那些妒婦折磨致死。
我不記得了,都忘了。醒來時,就看見威姆斯大人對著我溫柔地笑,接著用那柔若春風的聲音告訴我,我的名字叫薇拉,是他莊園裏的一名女奴。因為我長得太美了,所以有很多男人為了得到我而不惜傾家蕩產來爭奪,於是那些男人們的妻子非常憤怒決定聯合起來對付我,就在那時,我快死的時候,威姆斯大人出現了。他救了我,從一群瘋婦手中。之後,我就一直住在威姆斯大人的城堡裏,直至現在。
“沒關係,薇拉,你不想說話就算了。”威姆斯大人舉手揮退了那兩個女仆,臨走時我看見她們眼中克製不住的不滿,對我。
是啊,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威姆斯大人非常愛我。
而我,是個恃寵而驕的女奴,他們認為的。
時光悄悄流走,雨月過了,風月降臨。
這幾日威姆斯大人都沒來看我,照理說我該擔心的,但我心裏卻是鬆了口氣的感覺。
那些看我不順眼的女仆們總在我身後竊喜,盼我早些失寵被趕出去。我失笑,想不通她們為什麼這麼憎惡我,相對於那些刁蠻的大小姐,我隻是少言罷了,雖然這看在她們眼裏也許是高傲吧。
聽說,威姆斯大人另外還有情人,有貴族遺孀,有富家千金,也有皇族公主。我沒見過,因為我總是被關在房裏,就算她們來了也見不著。但我能聽到女仆們的抱怨,說那些貴族小姐們個個脾氣驕蠻又殘忍,動不動就甩鞭抽人,甚至有人被活活打死過,隻有在威姆斯大人麵前,那些小姐們才裝出一副如花羞澀。
我不禁想歎息,人哪,總改不了卑賤的奴性。
那些女仆及奴隸們,一邊抱怨著、妒忌著那些貴族,心裏卻還是崇拜信服的。否則,何必歧視我這個女奴呢?我同她們一樣沒有高貴的身份,也無高貴的血統,可我身上這些同她們一樣的東西卻讓她們如此輕視嫌惡。
我想,她們寧可要個出身高貴、會甩鞭的主人,也無法忍受同為女奴的我成為她們的主人吧。
不過,也該感謝她們對我的鄙棄。威姆斯大人最近似乎很忙,不能象過去一樣在每天的黃昏親自來喂我喝那些腥甜的紅液,於是他叮囑女仆們給我喝。
那味道嚐起來腥腥的東西,威姆斯大人說是用來治療我體弱的補藥,成分特殊且珍貴,必須每日都喝,否則前功盡棄。女仆們得知後,有人起了邪惡的心思,其中一個心腸好的女仆告訴我,說有個貴族小姐一直很嫉妒我受威姆斯大人的寵愛,她趁此機會用金幣買通了一個女仆,想斷了給我喝的補藥,巴望我早點死。
我笑了,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愛喝那東西,我想少喝幾次也死不了吧。而且比起補藥這事兒,我心裏更記掛著另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我用威姆斯大人送給我的珠寶換來了一些寶貴的消息,至少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
威姆斯大人的莊園是位於卡爾那王國內,而這個國家位於南方肥沃的扇狀土地上,受豐富的礦物資源及山河之慧,很是豐饒。其軍事能力也很強,在整個混亂的蘭提斯大陸上幾乎可與奧科第王國、撒加王國對峙,有“拉莫達第二”之稱。
拉莫達王國,據說從前是一個非常富強的國家,是整片蘭提斯大陸上最美麗富庶的國度。可是在半年前,拉莫達王國卻突然滅亡了,那是在去年的葡萄月裏,天剛轉冷的時候發生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