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拉的說法讓我心頭一悚,仿佛每到黑夜、每當人們沉入夢鄉時,就有一個黑暗的怪物與自己合體了。這樣的聯想,實在讓人不快。
驀地,我想起一個詭異的事實,不禁遲疑著開口;“可可拉……我記得,你曾說過魔鬼沒有影子是嗎?那魔鬼也會做夢嗎?”
我低頭直瞪著雪地,雖然天色不甚明亮,但我的影子仍是淡淡可見。而可可拉腳下一片雪白。
“不,魔族沒有夢。”可可拉的回答似乎語意雙關。她順著我的視線瞥過地上,又笑了。她常常喜歡笑,看起來甜美可人,卻少有感情,不象薇拉,那樣天真嬌縱的笑容,好象陽光一樣肆無忌憚、穿透一切。
“不論是活著的人,還是一草一木,即使一棟房子、一隻箱子、一副鎧甲一把劍,這世上之物都有影子。惟有魔族沒有。”可可拉望著我,青灰色的霧眸盈盈彎起,裏頭的霧氣仿佛隨著笑意溢出,飄蕩出一層層迷朦。“所以,當這世上之物被火光燒毀時,總能留下殘渣灰燼。卻隻有魔族,什麼也不會留下……”
“什麼也不會留下?”我突然想起之前被我殺死的魘魔,那團黑色的霧氣漸薄漸淡,仿佛水氣般融化了。
“或許,不久的將來,你會有更多機會見識到魔族的死亡。”可可拉轉過身,又開始前進中。“魔族的死亡,與人類不同。而四大魔族又各有不同,甚至可以說,死亡也是很美的景象嗬……”
我聽著,心下一沉。無法想象死亡竟也能變成很美的景象。
尤其接下來的路途,我的目標是曆來令人驚恐的撒加王國,我想去會會那與薇拉同名的神秘女巫師。
撒加王國,因為其獨特的血祭風俗總讓人一想起就忍不住排斥恐懼。而該國信奉太陽女神的方式更是殘忍。他們認為太陽也會死,所以每年都舉行血祭,尤其是心髒的血,他們認為隻有心口的血才是最火熱、最具有生命力的,而且還要在人活著的時候,活生生地剜出才有用。然後國王接過巫師手中還熱騰騰仍在跳躍的心髒,向著太陽用力拋去,算是成功地獻祭給神明了。
而心髒落地摔爛後,祭司們在巫師的帶領下前去仔細端詳,根據那團稀爛黏糊的東西,還有四周血液濺出的痕跡,就憑這些作出預言,小至國王及王室成員的身體健康狀況,大至整個王國即將遭遇的危難風波。
可怕的是,用如此殘忍的方法作出的預言常常驚人的準確,少有不實。
“太陽神話,還有聖字貝葉書中的‘生命之歌’——善良之神被肢解的神話。究竟太陽是光明女神的化身,還是善良之神的眼睛呢?”可可拉自言自語,“將神話荒謬的外皮剝去,剩下的又是什麼……光明女神流盡了鮮血,善良之神被殘忍地肢解,到底這些神話都預示了什麼……”
可可拉的話讓我一驚,腦中頓時靈光一閃。
撒加王國建國以來已經有一千年的曆史了,是整個蘭提斯大陸上曆史最悠久的國度,據說自第一個失落的千年紀結束,聖人們決定離棄人類後,撒加王國是第一個團結起來的國家。而該國的統治者與民眾曆來信奉是神的犧牲造就了世界。因此,作為與神最接近的最有智慧的人類是獻祭給神最好的供品。
不過,我很疑惑“聖字貝葉書”是什麼?我知道□□神話中有關善良之神被肢解的故事,但從未聽說過“聖字貝葉書”與“生命之歌”。
“可可拉,什麼是聖字貝葉書?”我忍不住好奇問了。
“你知道‘貝多羅’樹嗎?”可可拉反問。見我搖頭,她接下去說:“古老的東方,傳說中的龍騰大陸還未消失時,據說在那兒有一片神秘的樹林,隻有神與心地善良的人類才能進入。這片樹林裏植滿了象征光明的貝多羅樹,神將秘密的智慧之歌刻印在永不腐爛的貝多羅樹葉上,然後竄在一起,這就是‘聖字貝葉書’。那時的人類稱其為‘天書’,因為隻有善良純潔的人才能看見貝多羅樹葉上的文字,那是用古老的‘梵語’記錄的,屬於神的語言。因為語言本身就有魔力,不能輕易說出來,所以連神都用刻印的方式記錄。”
聽後,我更好奇了。“那聖字貝葉書上都刻了什麼?一首智慧之歌嗎?”
可可拉搖頭。“不,智慧之歌是簡稱。實際上,它包含了三首歌與一首古老的魔詩。那三首歌分別是生命之歌、死亡之歌、人之歌。”
“那死亡之歌與人之歌說的又是什麼?還有古老的魔詩呢?”生命之歌我已經聽可可拉說過。
可可拉一笑,眼神閃爍,似乎想回避什麼。
“銘,別急,你會知道的。紙總是包不住火,秘密也一樣,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被人破解。我們先趕路吧,時間不早了,別忘了我們還得在天黑前翻過雪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