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佳偶天成(1 / 3)

釋懷的笑容終於出現在臉上,數月來的擔憂終於在這個時候全部被放了下來;等精神終於放鬆,身體像是在無力承受他給予的重量,發軟的就要往地上栽倒。

方百草眼疾手快,驚呼的同時一把就抱住劉澈的腰,硬是用自己的纖瘦的身板支撐住他。

“皇上,你怎麼了?”方百草手忙腳亂著:“微臣這就去喊大夫。”

“你不就是大夫嗎?”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方百草的身上。

在對上他那雙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後,方百草才恍然察覺,原來這些年不僅僅是她在他麵前演戲,他同樣也在演著戲。

一時之間,羞臊不已。

“如果說庸醫也算是大夫的一種,那微臣也勉強算是一員禦醫。”

看著如此厚臉皮的小女人,劉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製止了她欲要喊大夫的呼聲,他的身子他最是清楚,隻是讓她扶著自己走到床沿邊坐下。

瞧著明顯頗為虛弱的劉澈,方百草滿心自責,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不會拖著這樣的身子來到這天寒地凍、環境惡劣的地方尋她。

瞧著知道愧疚而低下頭的方百草,劉澈伸手觸碰著她柔軟的發頂;再也不是皇宮裏那個頂著六品官帽的硬冷觸感,而是帶著暖心的、柔軟的碰觸。

“為什麼要逃?”這句話終於問出口。

天知道在這短短的幾月之間,對他人來說或許是彈指一揮間,可是對他來講,卻是何其難熬。

朝堂上的紛爭不會動搖他的半分決心,隻有在知道她突然離開的消息時,他全身的血脈都翻滾起來;像是被鐵鍋架在火堆上炙烤,明明疼得要昏死過去,卻又無比清楚;他不明白,為了她他早已甘心背負那麼多,為什麼到最後,她卻選擇離開他?

這麼多年,就算是淪落到再艱苦的日子他都能看見她,可卻偏偏在他能夠掌握一切的時候丟了自己最想要保護的那個人;沒有人能夠體會他那時的無助和憤怒,明明恨到了極點,可是卻又不甘心,明明想要將她找到掐死,可卻又害怕在以後沒有她的歲月中隻有寂寞是他的結局。

想見,卻又見不著,想恨,卻又恨不了;到最後,成了自己最恨自己,自己最怨自己。

怨自己這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麼偏偏就在她麵前無可奈何,怪自己分明能夠放棄一切,為什麼就偏偏放不下她?

是緣,是孽,還是一生都無法逃開的障!

方百草不敢抬頭看向劉澈,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支支吾吾:“微臣不是逃。”

“不是逃是什麼?”劉澈嗤笑了一聲:“難道朕允許你離開了?還是說,你是故意再玩弄朕,做了這麼多,讓朕揪心擔心了這麼多,隻是在跟朕耍性子,在挑戰朕的底線?”

低著頭的方百草眨了眨眼睛,然後在確定自己剛才聽到的那番話的確是出自劉澈的口中時,什麼膽小害怕全部都被他忘到一邊,睜大了一雙眼睛,詫異的抬起頭看向劉澈。

“皇上真的在擔心微臣嗎?”

劉澈簡直都快要被她氣死了,當場就唬著臉,衝著方百草怒吼了一聲:“方百草,你到底有沒有心。”

看著明顯被自己氣著的劉徹,方百草輕咬著唇角,終於在心底的一片柔軟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皇上如今能千裏迢迢的來到這漠北,想必朝堂上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見方百草突然轉開話題,這要劉澈不由正色起來;因為她說的沒錯,此時此刻他之所以能夠站在這裏,的確是因為已經擺平了那些不安分的東西,要不然他也無暇分身能夠出現在她麵前。

看著劉澈沉沉的眼底,方百草走上前,就像小的時候那樣伸出手,輕輕地拽住他的衣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充滿靈氣的看著他:“皇上,我兄長他,可還活著?”

此話一出,劉澈嚴肅的臉色瞬間緊繃,一直小心隱藏的秘密瞬間被人戳破,就這樣大喇喇的亮在青天白日之下,原來,她已全部知曉。

說來也是,聰慧如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就算是他親口不說,依照慕容恭的脾氣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拖她下水,隻是恐怕慕容恭怎麼也沒想到,到最後她會什麼也不顧,就這樣兩袖清風的離開那片是非之地,就算是躲藏在如此惡劣的地方,也不願意回去享受京城的繁花錦繡。

劉澈伸出手,將她柔軟冰涼的柔荑攥在掌心,也絕對不再隱瞞:“還活著。”

簡單的三個字,卻給了方百草很大的震撼;她能猜得到,劉澈要用多大的克製力才能克製住不對慕容恭下最後的殺手;畢竟慕容恭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想過要給劉澈留一條活路。

“謝謝皇上。”

劉澈一拽方百草的手指,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你才決定悄悄離開嗎?”

既然一切都已經說開,就沒什麼再要隱瞞;此刻,再多的遮掩也隻是一個笑話,何不坦誠不公的說開好些。

“皇上,你還記得當年爺爺在他離世時,我跪在他床邊哭的樣子嗎?”

突然被這樣問劉澈一時還有些犯懵,可還是回憶起當年的一幕幕:“朕記得。”

方老太醫傾注一生將方百草養在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方百草是方家所出的孩子,就連當年的他也毫不意外;如果不是方老太醫在彌留之際突然神情恍惚,不由自主的說了那樣一段話,恐怕這個秘密到現在都無法被他人察覺。

方百草苦澀一笑,輕輕地低下頭,一直塵封的記憶被她撬開了一個小角,一直被包藏的秘密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從密實的塵封中滲漏出來。

“那時我還小,不太明白爺爺話中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隱約中似乎察覺到什麼,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變的格外敏感纖細;這些年我雖然活的無憂無慮,但是在夢靨中,我不止一次的夢到爺爺在臨走前說的那段話‘殿下,小郡主是無辜的,您怎麼忍心為了祖上遺訓而扼殺自己的親生骨肉?’;每每從夢中醒來,我都是一臉的淚水,或許我早就知道爺爺的那段話就是屬於我真正的命運,隻是我為了現實的安逸不願意去承認罷了;直到慕容恭出現,直到他親口告訴我關於慕容家雙生子的傳說故事,我才知道自己的存在原來對於慕容家來說從來都是一個多餘災難的存在,所以才會在剛剛降世不久就會被自己的親生父親下達滅殺令,才會被自己的親人拋棄。”

說到這裏,方百草已是滿臉淚水,滿是脆弱無辜的眼睛如受傷的小獸惴惴不安的看向劉澈,像是帶著渴望的救贖,又像是帶著死灰的絕望。

看著這樣的方百草,劉澈終於忍不住,一把就將她抱入懷中;忍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在此刻徹底決堤。

“不是的百草,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劉澈滿心的心疼,一邊擦拭著滿是淚痕的她,一麵輕聲安慰著。

當年若不是他站在門外無意之間聽見方老太醫彌留之際說的這句話,如果不是他心存疑惑要人去查了方家的底細,恐怕他也不能及時發現她的身份,也不會在最恰當的時間做出最正確的應急措施。

如果不是親自調查,他也不敢相信號稱擁有最高貴正統皇室血脈的慕容家居然會在潑天富貴和尊貴的背後竟然隱藏了一段如此喪心病狂的醜惡內幕;麵對親生子,居然能痛下殺手。

在他看來,為了維護榮華富貴動用任何手段並不可恥,但這並不能成為借口,尤其是利用這樣的借口去殺害一個無辜的生命,況且那個生命還是延續著自己血脈的親生孩子。

當年劉家從慕容家的手中接掌了皇權,慕容家從高高在上的皇族變成了一方富貴的諸侯;本是存在悲天憫新的態度讓他們這一族存活下來,沒想到幾代人下來,他們卻是各個不死心,還在暗地裏謀算著謀奪江山,將好不容易太平的天下再次攪亂。

當年劉家接掌皇權後並沒有大開殺戒,而是接納了很大一部分的前朝之臣,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方家;方家是杏林世家,世代都是仁心仁術、施藥救人之輩,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民間百姓的口碑中都是極好的;在慕容家還是皇族的時候,方家就作為禦醫世代效忠,到了方老太醫這一代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誰也沒想到,麵對已經沒落的慕容家,方家在效忠劉家的同時依然忠心耿耿的對待著不負當年尊榮的慕容家。

當年邊城候王府內,王妃十月懷胎產下雙生子;對於遭遇雙生子必須格殺其一的祖訓慕容家向來都貫徹的很徹底、很冷酷;而就在慕容家的老侯爺下令要殺死其中的一名女嬰時,剛從產痛中驚醒的王妃苦苦拉著作為陪產大夫的方老太醫的手哀求,讓他一定要想盡辦法保護她的女兒,哪怕是讓這個苦命的孩子從此隱姓埋名都一定讓她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