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她向門外瘋狂地衝出去。
尤少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有直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思爾跑出去。
她人還大著肚子,他很擔心她,擔心她會跑到哪裏去。
竟也是上天憐憫他,在那一瞬間,給了他雙腿一線力氣。
他憑借著僅有的力氣,從床上滾下去。
想要爬去追她,可人她已走遠……
西山墓園。
思爾來時匆匆,就帶了玄關的手包出來。
裏麵有一些零錢和她的一隻手機。
雙腳踩在鬆軟的草地上,這還是那麼多年來,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她的所有記憶裏還停留在十年前,她離開S市飛往美國的前一天。
那時,她還當這墓園裏躺著的人是幼時極寵愛自己的小姨。
卻沒想到,時隔多年後,她竟是來探望自己的母親。
憑著僅有的記憶,她找到那塊墓碑。
在看墓碑上“方舒”那兩個字的時候,思爾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
物是人非。
十年前,她還以看自己小姨的心情來看這住在墓碑下的人,現在,叫她如何能接受這躺在裏麵的人,變成了她的媽媽……
思爾雙腿一軟,跌坐在那墓碑前。
墓碑前還有才腐敗的白百合花,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看這花的腐敗程度,儼然是幾天前有人放在這裏的。
而這無人問津的地方,還會有誰來?
掃墓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必是尤晨緋。
她將頭靜靜地倚在墓碑前。
淚水靜靜地流淌在墓碑上。
纖細的手指細細摩挲過墓碑上雕刻名字的紋路。
該有多麼可笑,多麼可恨!
她的媽媽,躺在這裏這麼多年來,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孝,竟隻來看了為數不多的幾次。
而該有多死不瞑目,她在死後竟還不能以自己的名字下葬……
回憶如同細密的弦,纏進她的骨血當中――
那是陽光燦爛的一個下午。
她仰著下巴,第一次對著母親發牢騷。
向來寵愛自己的母親,更是第一次作出這般叫她覺得偏心的事。
年幼的她,連吃醋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生硬。
“媽媽,為什麼子溪姐姐,有新裙子我沒有?”
那時的思爾,隻記得隻要是自己有的,母親總會也買上一份一模一樣的給子溪姐姐。
那也是她第一次,被特殊化。
她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買給秦子溪新裙子。
而那平日溫婉和善的女人橫起眉眼來,照著她纖弱的背便是一巴掌。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叫我媽媽!誰是你的媽媽!”
那力道重到當時的小思爾一個沒忍住便哭了出來。
“還哭!我說的話,你有哪一句是記在心裏的?”
思爾咬著唇瓣,不讓自己抽泣出聲。
她哪裏錯了?
如果真若是哪裏做錯了,就是她不該嫉妒子溪姐姐。
可是,她的媽媽,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從前可是連一下都舍不得打自己的……
方舒覺得隻打那一下還不解氣,便又抽了藤條過來,狠狠抽打自己的小腿。
那種火辣辣的痛感,思爾永生難忘。
至今記憶猶新。
……
思爾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迷蒙的意識了,她聽見有兩人在對話。
其中的一人的聲音更是異常熟悉,似是季雲深。
“醫生,她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隻是最近要格外關注她的身體,她受了很大的打擊,再這麼情緒激動幾次,她肚子裏的孩子怕是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