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梧葉已秋聲(一)

2006年3月20日下午,H市潑墨山中一輛黑色轎車疾速在山路上奔馳,開車的男人看一眼副駕上放著的禮物盒和一大束鮮花,溢滿甜蜜的微笑一下,又專心開車,外麵的天氣看上去不太好,初春很少見這樣的雨雲,厚重的看不到頂,就像馬上要猛撲下來將整個世界裹住一樣。

一陣手機旋律突然響起,開車的人忙將耳機塞進耳裏:“老婆,馬上就回來了,別急……嗯,飛機是早上就到了,不過咱們紀念日嘛,我去南絲的酒莊挑了你最喜歡的瑪歌,97年的,有誠意吧……放心,盡快趕大雨前回去,堵車?那我就徒步跑回去,咱們第一次過這麼重要的日子,耽誤不了!……來,親一下……哈哈哈……好,我會注意安全的,嗯,一會兒見。”掛了電話他又瞅一眼大大的禮物盒,滿心歡喜,今兒是和老婆第一次結婚紀念日,一定要高高興興的過!

費多嘉放下電話,擺上桌和鍾阿姨準備了一下午的飯菜安安靜靜等著丈夫邵柏楠回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就像他們去年今天結婚時一樣,那時她還很擔心,但柏楠說在煙雨蒙蒙中結婚是老天給他們最大的浪漫,應該更高興更感恩才對,想到這兒費多嘉笑了笑,柏楠整天都高高興興的,什麼事兒都會往最好的地方想,就是因為他的樂觀和豁達費多嘉才能從幾近崩潰的痛苦中走出來,重新接受平穩幸福的生活。

初春的天雖然黑的很早,但從剛才打電話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從南絲酒莊出來除了堵車怎麼都該到家了,況且這時的雨已近似傾盆,如果堵車柏楠怎麼都該交代一聲的。費多嘉漸漸心慌起來,又撥通那邊的電話,可是,電話居然提示關機!她又打給蔣南絲,那邊說柏楠早都走了,沒說要去別的地方啊,況且去挑酒的時候他車裏都放好了禮物和花束了,怎麼還能沒回去?費多嘉聽後更加慌亂,又撥了幾次邵柏楠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態,她開始坐臥不寧,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天已經完全黑透,她實在忍不住了,換上衣服捏起車鑰匙就要沿路去找,這時家裏電話猛地炸響,還沒等鍾阿姨小跑著去接,費多嘉已經撲上去抓起聽筒:“老公,老公!”

“請問是邵柏楠家嗎?”聽筒裏一個陌生的女聲問起。

“是!他是我老公!”

“這裏是市中心醫院,我們正協助交警部門聯係傷者家屬,請盡快到醫院來,潑墨山向312國道交界發生重大交通事故……”話筒裏的人還沒說完,費多嘉已經甩下電話飛一般衝出家門,消失在雨簾之中……

…………

2010年9月10日晚上,一身疲憊的費多嘉被司機送回家,開了房門直接看到豎在鞋櫃旁的假肢,心中一緊,雖然已經過去了四年半,可那場車禍已經完全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沒有人能放下,尤其是每每看到假肢無力的靠在一邊,費多嘉還總是覺得窒悶,習慣不了,她覺得這種事縱使過去一生,她還是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的去習慣。不過這種感覺她隻要默默承受就好,在表麵上她表現的比任何時候都開朗,因為如果連她都垮了,經曆了這場大災難的邵柏楠又該怎麼辦?

“老公,我回來啦!”費多嘉走到臥室門口立即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邵柏楠皺著眉半靠在床上,不住的用拳輕輕敲擊額頭,一旁正倒水的鍾阿姨看見費多嘉,忙將杯子遞到她手上輕聲說:“小楠這幾天是不是太累了?總是頭疼,好久沒事的殘肢怎麼也有些腫,他今早特別疼,忍的汗刷刷往外冒,可讓他去醫院他又不願意,那些文件我是硬從他手裏搶下來的。”

費多嘉點點頭,讓鍾阿姨去做飯,自己輕輕坐到邵柏楠身邊放開他的手,自己幫他揉著太陽穴,有些嗔怪的說:“不是說這幾天的董事會我幫你開麼,有你的調遣,加上我財務總監的經驗,你是有多不放心?你跟我保證過等這個案子做完你就好好放假休息,現在這案子都已經進入正軌多久了,你還沒完沒了,你是要把自己累死嗎?”

邵柏楠沒出聲,隻是睜開眼睛盯著費多嘉,眼裏的神色很複雜。

費多嘉微笑著看他一眼,又專心按摩著,邊說:“你聽我的,明天開始休息。前天方醫生給我推薦了一個國醫休養會所,聽說隻在西北五省有連鎖,也是,傳統國醫還是傳統地方的比較好,尤其是S省。”

“你老家?”邵柏楠開口了。

“嗯!”費多嘉沉思的點點頭,想了一下還是說:“聽說這裏不止有國醫大師坐診,這個會所最厲害的大夫卻是個年輕人,才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全國著名的中醫專家了,不僅參與編輯各種國家級的中醫文獻,而且他針灸的手法和下藥的分量都不是一般大夫能想象和做得到的。你這幾年殘肢痛總是好不了,他說不定治療以後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