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賞析(1 / 1)

曹雪芹的《石頭記》產生於清乾隆年間,正是中國封建社會最後一個王朝由盛至衰的轉折時期,封建主義的經濟基礎已經腐朽,新的資本主義生產關係已經萌芽。曹雪芹在“太平盛世”的表象背後,嗅到了封建製度垂死的氣息。《石頭記》以賈府的衰亡史為主線,以寶玉和黛玉的愛情悲劇為副線,全書故事情節根據這兩條線索展開(高鄂續寫部分將主、副線進行了置換)。由於清朝統治者對漢人大興“文字獄”,作者為避其禍,不得不釆用十分隱晦的創作手法。

小說前五回,作者用暗示的方法,對故事情節及主要人物的結局作了精心的安排,是對全篇小說的高度濃縮。

【第一回】

作者開卷便說,“曾曆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告訴讀者,他經過構思之後,決定釆用隱晦的方式來創作。假借“通靈(寶玉)”來敘說作者的家世,以及親曆親聞的真人和真事。甄士隱(諧音“真事隱”)這個人物,就是作者自家(曹家)的總代表。作者接著說明,《石頭記》中所要講的是“行止見識皆出我之上”的閨閣中人,他將女子的地位抬得比自己高,其用意是,要假借讚美女子來抨擊“男尊女卑”的封建禮教。“用假語村言敷衍出來”,“於篇間用'夢'、'幻'等字,卻是此書本旨”。這是要讀者注意,他在本書中將以假說真,以虛幻寫實情。交待完這些,才開始切入本回主題。

作者假托神話,表明《石頭記》的創作原由,“女媧補天之時,於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十二丈,見方二十四丈的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那媧皇隻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剩下一塊未用,棄在青埂峰下。”這段話的寓意是:一、作者借“女媧補天”的神話傳說,頌揚中國曆史上的優秀婦女,同時也暗示封建社會這個“天”已破損;二、女媧所煉之石,非同尋常,它原本具有補天的功能;三、數字“十二”暗指夏、商、周、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十二個朝代;“二十四”暗指二十四史,“三萬六千五百”是一百年的天數,暗指過去一百年的曆史(即康熙、雍正、乾隆年間一百年),作者借此暗示讀者,本小說立足於過去一百年的曆史,筆鋒觸及整個中國朝代史;四、“大荒”指荒唐,無邊無際。“無稽”指無所考證。“青埂”即“情根”的諧音,暗示該小說以“談情”為立足點。

接著,作者說這塊女媧遺石“靈性已通”,可大可小,因無才補天,日夜悲哀。一日,從遠道而來的一僧一道發現了它,僧人說要在石上鐫幾個字後,攜帶到“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去走一遭。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有個訪道求仙的空空道人,從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經過,發現了石頭上麵的字跡,敘述它被攜入紅塵後的經曆見聞,並有一偈(佛經中的唱詞,義譯是“頌”):“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係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這是作者假借頑石,說自己不能匡世濟時,被棄置世間,半生潦倒,一事無成,隻好轉而著書,把自己對現實的體悟寫成《石頭記》。“無才”是作者的憤慨之詞;“補蒼天”是作者借女媧補天的神話故事,來說明清王朝的社會製度已存在嚴重的缺陷;“枉入”句,是作者感歎年華虛度;“此係”句,是石頭身前和身後所經曆的故事,作者暗指小說中所寫的,並不限於作者個人的生活經曆,還是對從他祖輩開始到他所能預見的整個封建末世的種種現實的藝術概括;“倩”指央求。

空空道人看完偈語,便與“石兄”對話。作者借“石兄”之口,說出了寫《石頭記》的現實主義文學見解,其中也包含著對藝術結構的精僻看法,同時還說明《石頭記》不同於一般的言情小說,即便是其中的詩詞曲賦也不是一般的“情詩豔賦”,都含有深意的。

空空道人將《石頭記》從頭至尾地抄錄回來“聞世傳奇”,從此“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這是作者暗示,《石頭記》由“道”開端,以“佛”終結,其間經曆“情”與“色”的搏擊,即理想與現實的衝突。這裏的“情”,暗指“理想”;“色”,暗指“現實”(佛教中的色,指現實世界的一切可見物)。

以上其實是《石頭記》的楔子。作者還假托這部書的底稿是空空道人從石頭上抄來的,後經“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題名為《金陵十二釵》,並自題一絕:“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這首詩是全書中作者以自己身份來寫的唯一一首詩。

以下開始了《石頭記》的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