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音和著奇異的唱腔在雲層上回響,以人耳難以捕捉到的節奏漸漸彌漫,高低起落,看似不經意卻莊重肅穆得讓人屏息。那是九萬年前,神族大司命在飛升時留下的預言,但流傳於世的卻隻剩這一句,而昭示解開劫難的後半句,仿佛永遠留在神族聖城那個純白的占星室裏,萬年塵封。
消失了九萬年的神秘聲音而今卻再度響起,緩慢詭秘,像預示命輪轉動的前奏,將那推遲不知多久早已落滿塵埃的幕布,靜靜拉開。
吟誦聲聚合又散開,最終停留在在東方神族聖城之上,盤旋良久才重歸寂靜。在聖城的最高處是一座純白的聖殿,千盞宮燈飄搖其間,安息香的淺香在空氣中彌漫,純白的玉石柱上雕刻著藍蓮花繁複的圖案,帷幔層層,包裹著聖殿中央潔白的祭壇。上古時期古老複雜的圖騰在白玉上蜿蜒,方形祭壇的四腳點著不知名的香燭,淺紫色的燭火跳躍,竟有絲絲縷縷的霧氣升騰而上。
祭壇邊圍坐著四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著純白色的奇異的連帽袍子,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乎不為人耳所聞的音律卻一字不差地落入四個人的耳裏,如雕像般在聖殿靜穆了萬年的四人同時微微一震!
許久,端坐正北方的老者抬起頭,緩緩開口,聲音嘶啞,“開始了。”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卻驚得其他三人霍然抬首,緊緊盯著他。
“看來不能任其發展了啊,九萬年來吾等屢次錯開命軌,卻終究無法擋住命輪的轉動啊。”北方的老者再次低吟,“難道,即便是神力,也無法與命運相抗衡麼。”
“大長老”,危坐西方的老者向他微微頷首,“事已至此,吾等也算盡職了。天命不可違,星帝當年將六曜散入輪回、吾等錯開命軌,雖延緩了命輪轉動,終是逆轉不了天命的。星帝也必當料到了今日,不然也不會命吾等製‘玉璣’。”
“隻是如今玉璣被封印,是吾等始料未及之事啊。”居南方的老者歎道。
大殿再度陷入沉寂。
“讓緋夜去吧。”許久,大長老再度開口。三人又是一驚。
“大長老!”三人脫口驚呼。
“無妨。”大長老搖搖頭,“既然命輪轉動,非吾等所能阻止,那為何不順它而去。況且、況且緋夜這孩子識大體,懂得顧全大局,說不定能會有所轉機。”
“可萬一……”
“那也是命啊。除此之外,已別無它法。”
略思片刻,三人微微頷首,點頭默許。
“清河!”大長老喚起信童。
片刻,一錦衣童子步入殿內,叩首。
“把這個交給緋夜吧。”大長老抬起手,一支短笛從袖中飛出,錦衣童子雙手舉過頭頂,那笛子便穩當當落在他手心。
“是。”錦衣童子再叩首,領命離去。
夜風習習,漸次吹開帷幔,宮燈飄搖欲滅,大長老凝重的目光透過帷幔投向殿外無盡的虛空,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從層層帷幔後跌落,在冰冷的玉石上,支離破碎。
九萬年了嗬,那個秘密埋藏了九萬年終於還是要重新揭開了麼?一切的禍端的啟示嗬,宸曛淺音,你們這般固執,又是為何?天下蒼生的性命於你們,果真就如草芥一般麼?!
閉上眼,似乎還能看到九萬年前那場傾天的血戰,將純白的聖城染為鮮紅。
大長老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一絲悲憫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