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嫋,落葉蕭蕭。明月的素手輕拂過焦尾古琴的琴弦,琴音繞梁。
這樣如詩的畫麵太美,不棄實在不敢亂入,就站在一棵翠竹旁邊靜聽。他聽出她彈的是古琴曲《高山流水》。琴音中隱約流露出一絲喜悅,一絲迷惘,一絲惆悵。
“嘣”,一根琴弦斷了。明月幽幽地輕歎一聲。
不棄走上前去,笑問:“妹妹,有心事了?”
明月吃了一驚。原來她方才過於出神,一點也沒發現不棄來了。
她的粉臉微紅,笑說:“今天我和同學一同走路回家時,遇到一幫小混混。我們兩個女孩子被他們推入小巷子裏,差點就被他們.....”
“什麼?誰吃了豹子膽呀?連你都敢動?”不棄又詫異又憤怒。按理說,蘇州城的**中人應該都認得香家二小姐香明月,沒什麼特別事不會去隨便招惹她。
“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應該是外鄉人,根本不認得我。幸好,一個帶著京劇麵譜的少俠解救了我們,把那幫混混打得落花流水。”明月的眼神裏滿是仰慕和憧憬。
不棄看她這神情,忍不住笑說:“所以啊,我們的明月小姐就‘十月芥菜——起心了’?快,從實招來,那少俠是不是既威武又英俊呀?還有一腔俠骨柔情呀!”
明月臉上發熱,耳根子都紅了,笑說:“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他由始至終都戴著那個麵譜。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肯告訴我們,說以後有緣再會,就走了。”
不棄笑說:“這台詞怎麼這樣耳熟呀?放心啦,既然他說有緣再會,那你們肯定能再會的了。甭擔心。哎,對了,我這次是有事找你呀。”他將來意說明。
明月說:“這可有點難。雖然我們兩姐妹是接到海府的請柬的,可是他們為了控製進園人數,連丫鬟呀隨從呀都不讓進的,隻能在大門外等候。”
不棄腦筋一轉,笑說:“那你就跟門口的守衛說我是你的表哥不就行了嗎?”
明月說:“這樣啊?隻怕姐姐也不答應。這樣吧,我想辦法說服姐姐。好嗎?”
“太好了。”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以後要教我做菜。”明月笑著說。
“什麼?你從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麼突然要洗手做羹湯呀?”
明月說:“不是有句說男人的心和胃道是想通的嗎?我想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那就要想辦法先征服他的胃呀。”
不棄笑說:“喲,才見一麵呀,就想著怎樣征服人家啦?好,以後我每逢休假,都來這裏教你,怎樣?夠義氣了吧?”
“嗯。”明月笑著跟不棄拉了拉勾。
到了九月初九那日,滄雪、明月、不棄打扮一新,一同坐著黃金馬車,來到大帥府的後花園門口。門前已停泊了不少汽車、少量轎子和馬車。
園門乃是一說石門,上方有漢白玉金漆石匾,上刻“傲霜園”三字。門前一對石麒麟背上馱的兩個金色大繡球,是由無數朵一樣大小的金繡球菊巧製而成,用彩帶綁在石麒麟身上。麒麟經過這樣裝扮,好象是在歡迎貴賓。
門前立著兩排年輕清俊的青衣仆從,每有貴賓光臨,就有兩個仆從上前,笑著將賓客迎進去。滄雪和明月也被迎接進園。
滄雪今天的發式是時興的卷發盤發,劉海也是有弧度的,顯得別致而婉約,右邊別一個菊花形狀的頭飾,是用粉紫色的芙蓉玉雕成的。她今天特意選了這個頭飾,因為按照當地風俗,女子在重陽這天是應該簪菊花的。她的耳邊是一對純金打造的秋葉形耳環。
她身穿一條剪裁得當、款式新穎的中袖金剛鑽領流雲百蝠霞影紗旗袍。那旗袍流光溢彩,穿在身姿曼妙的滄雪身上,真是相得益彰。據說這紗便是《紅樓夢》中提及的銀紅色的軟煙羅,所謂“茜紗窗下,我本無緣”中的茜紗指的便是它。她手上戴一對黑色織金長手套,腳上穿一對及膝的肉色絲襪,淺棕色高跟鞋。她每走一步,皆搖曳生姿,雖不曾裹小腳,也能稱作步步生蓮了。
明月的裝扮卻又是另一種味道。她的青絲用一條粉紅色紗巾鬆鬆地挽起,自左肩垂到胸前,隱約可見紗巾上繡著一朵金菊。她身上穿著高領中袖乳白色吸華絲旗袍。
吸華絲是一種極罕有的絲綢,整個青龍國可能都找不出第二匹來。據說宋朝無名氏《采蘭雜誌》中提及,越雟國有吸華絲,凡花著之不即墮落,用以織錦。漢時國人奉貢,武帝賜麗娟二兩,命作舞衣;春暮宴於花下,舞時故以袖拂落花,滿身都著,舞態愈媚,謂之“百華之舞”。此絲與霞影紗皆是雲家的傳家之寶,是香夫人雲玉梨在兩個女兒十六歲生日時,送給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