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隻用一根長的柴火放在小瓦灶內,慢慢地送著柴火,開始小火慢燉。火候很重要,所以他不厭其煩地親自把關。

同時,他讓小竹子將大蒜搗成蒜泥,分別裝在六個小碟子中。

不到一個小時,廚房裏已飄滿了肉香。僅僅兩個小時,濃油赤醬、棗紅油亮、香噴噴的紅燒豬頭就出鍋了。

不棄十分有技巧地將豬頭去了骨,卻沒有破壞它的外觀,讓整隻豬頭仍基本保持著原狀。他將豬頭裝在一個大冰盤裏,跟蒜蓉碟子一同端出去。

一進門,濃鬱的醬香伴隨著豬頭肉特有的濃香立刻彌漫了整個房間。

紅彤彤、油亮亮、香噴噴而且還咧著嘴笑的豬頭,讓六個客人都雙眼放光、口角生津。

虎太歲平生最愛吃豬頭了,連禮讓也顧不上了,拿起筷子就要夾肉。

站立一旁的滄雪笑說:“這個不能用筷子,肉已經很酥爛了,夾不起來的,得用勺子才行。”

虎太歲急忙換了勺子。他的銀勺才輕輕一碰豬頭,它的肉皮就立刻散開了。肉皮散開的地方,不僅露出了皮下的白嫩肥肉,還露出了更深一層的淺紅的瘦肉,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將一塊半肥半瘦的、帶著醬紅膠質的豬肉塞進嘴裏,透明的膠質很黏,在勺子和嘴巴之間拉出一條絲來。剛剛燒好的豬頭肉有點燙,他舍不得吐出來,一邊哈著氣,一邊慢慢地用舌尖去舔。

他的動作和表情讓人忍俊不禁,其他人都忍著沒有笑出聲來,隻有朱頂天很是鄙夷地冷笑了一聲。海夫人狠狠地白了丈夫一眼。他卻隻顧嘴裏的香肉,根本沒有收到夫人的暗示。

龍王爺笑說:“香老板也還沒吃飯吧,這麼辛苦地一直給我們布菜,跟我們一起吃吧。”

滄雪再三謙讓,最後實在推辭不過,說了聲“恭敬不如從命”,就跟他們一起坐下吃了。

經過兩個小時的燜煮,肥肉已經沒有了油膩,隻剩下香滑軟爛、近乎是不用嘴嚼可以直接吞咽的口感。牙齒輕輕一碰,嫩滑的油汁就充盈了整個嘴巴。而瘦肉也幾乎在瞬間成了一絲絲的鬆散的肉醬。點上蒜蓉,更加惹味。

龍王爺不由得讚說:“皮糯肉化,口味醇厚而不膩,五味俱全。肉酥爛,但是還保留了一些咬勁兒,火候掌握得剛剛那好?這當真是用一根柴禾燒出來的?”

不棄說:“是的。是完全按照書中的做法做出來的。其實以做法來說,與其叫燒豬頭,還不如叫炆豬頭更貼切些。”

虎太歲又咽下了一塊豬頭肉,抹了抹嘴邊的油,問:“這些菜全都是你做的?”

不棄說:“哦,還有我們天香樓的兩個老師傅,掌勺的老黃師傅,是紅案主廚歸師傅,白案主廚老山師傅,還有廚房的各位兄弟們,都是出了力的。”

虎太歲笑說:“好,通通有賞!”

不棄說:“謝兩位大帥!”

滄雪笑說:“我們這位年輕的廚師,身負絕技,可以不用稱,憑肉眼切出重量完全相同的肉片。”

虎太歲說:“哦,真的?那就要好好欣賞一下!”

滄雪叫阿堂拿了一把稱和一個生豬蹄來,不棄用一把精致的小刀,手法純熟地將一塊豬蹄肉切下來,放到碟子上。他切一塊,阿堂稱一塊給他們看,果然每一塊肉的形狀各異,但是重量都完全一樣。最奇妙的是。最後一塊肉切下來時,剛好整個豬蹄都切完了。

龍王爺看得高興,讚說:“這小子真不賴啊!”

不棄謙遜地說:“朱大帥過獎了,不過是雕蟲小技,隻是熟能生巧罷了。”

龍王爺點頭微笑說:“不錯,年輕人,沉得住氣,不驕不躁。”他又看著虎太歲說:“我記得賢弟是最好這一口的。”

虎太歲說:“對對,這個送酒最好。剛才我看著小子切肉,倒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北平看到劊子手給犯人行刑,也是這樣,每一刀下去,動作都要精準.....”

海夫人聽他又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忙瞪他一眼,灌了他一大口《金瓶梅》中吳月娘曾經給西門慶喝來補身子的羊羔美酒,又夾了兩塊豬頭肉塞進他的嘴裏。虎太歲吃得嘴邊流油、搖頭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