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醫生,照顧許壽覺的阿姨說有事找你,在你辦公室等。”
站在病房外的袁樹將眼睛從裏麵那個匐倒的身影上抽離出來,對過來的護士長看了一眼:“我這就過去。”
他囑咐:“別打擾她。”
值班的護士長點了頭。袁樹又往病房裏看了兩眼,才往辦公室那邊過去了。
袁樹從醫有五六年,在醫院裏是出了名的嚴謹細致,有口碑的醫生。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許壽覺出院後的複診狀況一直良好,他也有幾次上門特意去看他,並沒有發覺哪裏不對勁。隻能說,世事不能預料,誰都沒想到許壽覺會患上初期腦退化症。
桌麵上放著一隻海螺,照顧許壽覺的阿姨說,是老人家最後時一直放在枕邊的貼身物品。她收拾許壽覺住院必須物品的時候看到掉落在床底下就撿起來收著了,原來放在身上是想帶了來給老人家的,後來事情發生得太快,她也一直忙忙碌碌的,就忘記了還回去,這會兒特地來交托他還給許家姑娘的。
那是一隻巴掌般大的海螺,海螺邊緣上均勻綴著金色珍珠,不大,米粒般,粒粒圓潤飽滿。整體看來不過是比尋常玩具精巧些的小孩子玩物,可偏偏又顯得那樣貴重富麗。袁樹拿食指和拇指捏著它的尖角,在桌麵上慢慢的轉圈,一圈,兩圈。
許壽覺的身後事辦得很低調。袁樹原本想去吊唁的,那天正好有台急診手術,下來的時候,已經趕不上了。許如默去甘肅的這段時間,他時不時會過去看望老人家。知道一點許家的事情,大約清楚熒屏上大紅的女明星許君瑜和她經常上娛樂頭版的大哥,許桁,和這個老人是什麼關係。真是叫人忍不住想笑,他今天早上還看到許君瑜接受娛樂記者采訪的新聞片段,半點沒有不好的顏色,分外精神的談論著她的新劇。看來,那家人是一點都不知道許壽覺的事情。
不,他們應該是知道的。他得到海螺之後,本想第一時間就找她,走到門口卻聽到她在裏麵打電話,嗓音很大,提及“許威嚴”三個字,對方大概是不承認許壽覺這個人,他聽到她擲了什麼,在房間裏痛哭。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有嘈雜聲傳過來卻不見人說話,就在袁樹要趕著再問,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來:“許如默她怎麼了?”
那男聲帶有一種天生的優雅和華麗,通過電波傳來,略顯得低沉。更有些由上而下的俯視姿態。
袁樹把手機拿下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問:“請問你是……”
“我是葉南行。許如默不在醫院?”
葉南行,近年最受追捧的男星,難得的口碑和票房俱高的男演員。
袁樹想到曾看過的許壽覺住院記錄上有他的名字,回道:“我好幾天聯係不上她。許老先生的事對她打擊很大,不知道葉先生能猜想到她會去哪裏,我這裏還有件許老先生的遺物要交給她。”
那邊立時問:“你說什麼?什麼遺物?”
聲色俱嚴,肅然緊繃。
袁樹倒是一頓,想來許如默是沒有把許壽覺過世的消息告訴他。他便把講許壽覺的事情大致說了。
那邊尚未聽完就掛了,急躁焦灼,他在電話這端亦能感受得到。袁樹將那海螺在手裏握了握,看看另一隻手拿著的電話,平直的眉有一些些隆起,他將海螺收了起來。
外麵護士長在喊他,他把電話也往抽屜裏放,就放在海螺的左邊,關上抽屜,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