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剛才在看什麼(1 / 2)

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麼從他接到君瑜的電話,心急火燎往這裏趕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落入了陷阱裏。而他現在想要從這個“陰謀”裏跳出去,唯一的辦法是打電話報警,和警察說明一切,找出每一個路口他的車子所留下的監控錄像,也許還能從這一起血腥的事件裏“脫身”。然而許桁了解自己的母親,如果這一切都是他母親設下的局,那麼所有的事就不會隻是這麼簡單。如果他是她網中的魚,她設局的目標中有他,他想要逃,幾乎沒有可能。哪怕是報警,他可能也無法全身而退。隻要宋佩喬咬準了他參與其中,就算他跳進黃河,也沒有辦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可以替自己作證的時間證人。

許桁不禁想,如果他真的報警,自己的母親是不是真的會狠下心將他也拽在其中……他抬頭去看,宋佩喬已經扶著許君瑜走出了房間,轉進了走廊盡頭的客房裏。

抬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許桁收斂心神,他走到房間正中央,蹲下來,仔細觀察程和。

從他親自批下程和的開除文件開始,他們沒有見過麵。到今天,過去一年不到,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他還能開口喊他一聲“程叔叔”,可是他卻再也不能開口回應他。許桁記得他說過,總有一天要替自己討回公道,他說自己不該是被騰宇丟棄的棄子。

許桁伸手將他的眼睛闔上,蹲著的膝蓋有點兒酸,他起身,走到旁邊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程和,就像當初開除他時,坐在那寬大的辦公桌後麵,看著憤懣不滿的長輩指著自己的鼻子臭罵。許桁記得那時的自己是在微笑的,沒有點兒氣惱,隻是看著叫罵的人微笑。不是因為身處上位的囂張和傲慢,也不是因為自己在沒有硝煙的戰役中得到了最後的勝利,他笑,隻是以為自那一回之後,程叔叔能夠遠離騰宇和他們許家的肮髒,可以有個算不上太差的晚年。他以為,總有一天自己能夠和程叔叔說清楚緣由,到時候,他們可以相視一笑,像從前共同拚搏時那樣,要一杯酒,一碟下酒菜,兩個人邊喝邊說這些年來的苦與樂。

可是,終究沒有機會了。他想要保他一條性命,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為什麼程和會回來,還闖進了這座公寓?許桁托著下巴,仔仔細細,從程和的頭發開始往下,臉孔,領子,破舊的皮夾克,滿是泥汙的褲子,還有那雙幹淨的,和他肮髒的衣褲完全相反的皮鞋上。許桁的視線落在那雙看起來簇新的鞋子上。

他忽然站起了身,大步往前,屈著一條腿跪在地麵上,他低下頭去想要脫下程和腳上的鞋子來仔細的觀察一番。

就在這時,宋佩喬喊了他一聲。許桁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仰頭去看進門的宋佩喬,她頭發上帶著濕氣,衣服的半邊也有水漬,顯然是剛才幫許君瑜洗澡的時候淋到的。

她是個很注重儀表的女士。哪怕是在家裏,她也從來沒有不修邊幅過。許桁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心中的猜測像個雪球,越滾越大。其實他已經可以確定,今天的事情和她脫不了關係。程和看似是許君瑜動手殺的,但是這背後謀劃的人,絕對隻有自己的母親。許桁想到這裏,心裏不禁升起一股悲哀,親人算計,一家人卻不能做到一條心,這在他是最怨恨的一件事情。也是他最束手無策的一件事情。

“她睡了?”追著疑點往下問,不但會打草驚蛇,最要緊的,他除了失望和痛苦,不可能得到更多。不如將焦點轉移到別的事情上去。還能讓自己稍稍得到一點兒喘息的機會。

宋佩喬望著他的目光裏驀然一閃,她點頭:“剛睡。你剛才在看什麼?”

“程叔叔總是長輩,我不忍心。”許桁故意將她引導為,他剛才替程和闔眼的事情上去。宋佩喬順著他的目光一看,似乎是信了,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她彎腰開始收拾,許桁往後退了兩步,在一旁站著看了一會兒,而後他走到陽台上,似乎有意避開什麼似的,沒有參與進去。

外麵比裏麵冷多了,天氣不好,開始下起雨來了。雨水啪嗒啪嗒打在陽台窗玻璃上,聲音越來越大。那是風在推波助瀾。

宋佩喬把人弄到了洗手間裏,稍微用水洗了一遍室內,所有染了血的窗簾、家具之類都堆到洗手間浴缸裏,打開排風器,她點上了一把火。

洗手間裏傳出燒焦的味道,不很濃鬱,這裏四周密布,公寓是單層獨戶的構造,不可能會有其他人察覺到這戶人家發生了什麼事,正在發生什麼事。許桁覺得悲哀,他從沒有想過要做褫奪別人生命的惡事,無論他平時在外麵多麼浪蕩,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雙手去逞凶鬥惡,成為一個連自己都唾棄不恥的人。但是,他注定沒有別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