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南行沉眉似乎領悟到了其中的玄機,葉庭柯站起來,眼梢帶了不易察覺的笑意。這個孩子雖然衝動了點兒,感情用事了些,到底還是聰明的。他欣慰的斂下微笑,扣上紐扣,理了理身上的西裝外套。
話說明白了,他還得了點兒意外的收獲,這一趟當真是來的值得。剩下的,就該讓孩子自己去好好的琢磨琢磨。
葉南行看到他起身,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不太明白的看向自己的父親:“你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些的?”
“為什麼?你不是一向都不同意我過問許家人的事情?可是這一回你不但沒有阻止,還……”葉南行沒有說下去,他望著自己的父親,眼睛裏傳遞的問話已經足夠具體。他一直都很不同意自己和如默來往,上一回見麵吃飯還流露出不很讚同的樣子,也沒有多久,怎麼他就變了個念頭了?
葉庭柯見他竟有些犯傻,不禁搖頭笑了笑。他望著葉南行的臉孔,似乎在眸個瞬間裏看到了那個年輕女孩子的麵容。葉庭柯將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頓的一陣猛顫,不禁回想起初次見麵時,那個幹淨透亮的女孩子給他留下最初也是最終的悸動。雖然時隔久遠,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隻要是回憶起來,那種心髒微微麻痹的滋味還是和一如初見時的感受一般無二。她是他心上永遠的痛,也是他心裏永遠的月光。
葉庭柯收回視線,看著這個自己和那心中永遠年輕靚麗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說道:“南行,我知道你對許為善的女兒感情非同一般。你見不得她受半點兒委屈。這一趟她肯回來,更加讓你舍不得放不掉了。我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去做那個不得好處的惡人?但是想要幫她,也需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沒錯,我們葉家的確有那個底氣和本事,也許能夠輕而易舉的幫她翻案。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人和家族。我們葉家也不例外。”
他微微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人啊,拜高踩低。你繁盛強大時,人人都來錦上添花,一旦你落了下風,想要保全自身尚且不容易,更不要肖想他人會對你雪中送炭。不過人一生起起伏伏總是有的,也沒有必要太過擔心。命運總是顛沛曲折,一帆風順也未免太過無趣。最要緊的是一件事,你聽好了,做得好不好不重要,能夠在式微時令自己保有拳拳青山,才是他日東山再起的機會。我們做任何事情,不需要做得多麼漂亮完美,而是為今後可能式微的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這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難得和自己說上這麼多話,這麼多年了,父子兩人連著那一場大吵也未必有這麼多話可以說。葉南行雖然詫異,心中更多的卻是感慨。父親是在和他開誠布公的談話,是想要和他交心。葉南行覺得非常非常窩心。他本就不是一個期望著自己父親能夠幫助自己一步登天的人,他想要的和旁人不同,親人之間能夠開誠布公,無所隱瞞,這才是他最看重的父子關係。葉南行眼中含了溫熱,點頭:“兒子明白了。”
葉庭柯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起身走到門邊。正好將門打開,正好葉秩毅走過來,站在門口。和葉庭柯碰了個正著。
葉秩毅望了他一眼,喊了一聲“爸”。葉庭柯應了一聲,看到葉秩毅西裝上有一根女孩子的長頭發,葉庭柯眼裏的光微微一閃,心裏不禁落了一塊大石頭。這兩個孩子和許家那個女孩子之間的感情糾葛一直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當初會拒絕小兒子出手相助許為善夫妻,會拒絕小兒子把許為善的女兒帶進家門,也是有這一層考慮。不過現在看來,他的這個凡事都喜歡悶在心裏的大兒子,似乎是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女孩子。葉庭柯不禁覺得欣慰。
他示意了大兒子一眼:“去吧。有什麼事情,兄弟倆都可以商量。”
聽到這句話,葉秩毅不免意外,抬頭看向自己一向嚴肅寡言的父親。今天的父親令葉秩毅有點兒陌生,他從小到大都不曾聽到父親說這麼,偏向於溫柔的話語,當真是有點兒詫異。
然而說完了這句話之後,葉庭柯沒有別的動作和眼神,越過他就出去了。葉秩毅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辦法回過神來。直到葉南行走過來,喊了他一聲。
葉秩毅抬頭,望著葉南行道:“爸他剛才和你說了什麼?哦不,應該說,你剛才和爸說了什麼?他看起來和平常,似乎不太一樣。”
不單單是葉秩毅這麼覺得,葉南行也認為今天自己的父親和平時是有很大不同的。不過老爺子的心思,誰也沒有辦法去猜。隻能講,也許他今天晚上的心情還挺不錯,所以對著他們不但和顏悅色,還能講出些他們從未聽過的溫和話來。葉南行關了門,邊走邊說:“他剛才提示我,說許為善伯伯的案子會被調出來重新審查,可能是有內部方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