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寶淡然一笑,不語。唐小玉卻掃了他一眼,知道師父當時可能還真在場,心中不由嘀咕,這老家夥到底多大年紀了?
“葉師父要出門?”徐三寶轉了話題,兩眼望著前麵熱鬧人群。
“他是要去找尋自家女兒,葉師父老妻早逝,隻餘一獨女與之相依為命,葉師父是愛她如珠如寶。三月前不知倆父女為何起了爭執,葉姑娘負氣離家出走去了汴梁。至今未歸。葉師父如今是去汴梁尋女去了。”中年人答道。
“這葉姑娘好大的脾氣。”徐三寶踮起腳,人群中的葉一添看上去便是那種性格剛硬,脾氣倔強之人,估計兩父女是一般的性情。三寶眯起眼,心想若這性子不好的女兒與父親也是一樣的相貌可就糟糕,那可要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他衝小玉揮下手:“走,我們也瞧瞧熱鬧去。”
此時的葉一添正手持約瓷瓶,交待家中學徒:“這是李家小姐的嫁妝,明日便給人家送去。那個,”他指著另一學徒手中一黑瓷平底大茶碗:“是城東白家要的,要的很急,三日之內給人送到,切不可耽誤了。”學徒一一答應。
徐三寶放眼望去,隻見前一物是一約高一尺的白釉黑彩梅瓶,有含苞嫩蕊,有怒放豔花,栩栩如生,光彩奪目。後一物作工更為精致,是時下流行的“天目”碗,碗扁大如盤,底端繪有不規則耀班紋理,在黑色背景映襯下,有如天上神靈在黑夜中張開天眼,故稱“天目”。
果然兩樣都是瓷中極品。
人群中自然又到處是“嘖嘖”稱讚聲。
“葉師父,請稍等,這個是在下為令愛繪的小像,到了東京後問訊尋找也容易些。”一畫師打扮者匆匆而來,將一副綢絹小像交予他手中。
“多謝多謝。”葉一添感激地接過畫絹,打開,看了一眼,隻見上是一清秀佳人,櫻唇俏鼻,宛轉秋波,盈盈而笑。不由稱讚一聲:“好畫技啊。與小女相貌如出一轍。”當下再次抱拳:“多謝諸位,老朽這就走了。”
“師父,他女兒漂不漂亮啊?”被擠在人堆後的唐小玉小聲問在旁不支聲的徐三寶。
被問者依舊一言不發,歪著腦袋不知在想啥。
“師父!”唐小玉溱在他耳旁,大吼一聲。
徐三寶如夢初醒:“幹嗎幹嗎?”接著露出他的招牌式笑容,向小玉勾勾手指:“我們快趕路吧。這就去汴梁。”說完鑽出人群。
“哦。”唐小玉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快步跟去,過了一會回過神來,大叫:“不對啊,師父,我們不是要去許州的嗎?”
“嘿嘿,修道人雲遊四海,去哪不是去啊。”徐三寶遠遠拋來一聲回答。
“葉伯伯,你女兒肯定是個美人吧。”唐小玉大口大口地啃著雞腿,對麵端坐著正與徐三寶閑聊的葉一添。
葉一添嗬嗬一笑,捋了捋胡子,謙虛地表示:“還算尚有姿容吧。”
徐三寶瞪了一眼多嘴的徒弟,被瞪者毫不客氣地回瞪,哼,唐小玉心中嘀咕,要不是個美人我師父會巴巴地跟著你到汴梁來。還一路相隨,走同一條路,住同一客棧,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那色鬼還說得好聽:“小玉你長得天香國色,老少通吃,哄老爺爺這種事你是最拿手的了。”他這苦命徒兒就隻能甜言蜜語地去和葉老頭搭訕,搭著搭著就變成三人一起進京為他尋女去了。
“小子快吃,吃完了我們上街尋人去。”徐三寶怕他再胡言亂語,拿出師父的威風來訓話,然後轉過頭柔聲細語的對著葉一添:“葉師父別急啊,我們定會找到令愛的。”
馬屁精,唐小玉才不吃他這一套,暗暗地罵一句,繼續慢條斯理地啃他的雞腿。
不過尋人畢竟是正經事。啃完雞腿,嘴上還是油光光的唐小玉就被徐三寶一把拽著跟著葉一添出了客棧。
初到汴梁的小玉看花了眼,大歎一聲:“天子腳下,果然不同凡響啊。”隻恨少生雙眼,不能將京城繁華盡收眼底。
作為北宋帝都的汴梁街頭果然熱鬧無比。幾十步便可見人頭攢動的瓦肆,百戲雜耍,各顯神通。圍觀者是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有演得精彩的,掌聲雷動,圍觀者伸著脖子叫好。一旁有各式擺攤,賣藥的,賣舊衣的,剃頭,剪紙,算卦,賭博……東西南北各類小吃更是擺了一長溜。
也有簡簡單單搭個棚,作為表演場所,內設舞台,後台,腰棚,有女子唱曲,也有男子塗脂抹粉的扮女兒之態以博眾人一笑,是為汴梁有名的“勾欄”,便是士庶最愛去的放蕩不羈之所了。
總之,好生熱鬧。
“呀呀,”看到一堆美食,唐小玉笑眯了眼,忘了來幹嗎的,立即就要向一餛飩攤衝去。
“小玉,我們分頭找。我和葉師父一路,你一路。”徐三寶嘿嘿一笑,幹脆讓他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