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藍然之還真猜對了,看似淡定的瀟書德現在心裏正著急著呢。他見藍芷墨一刻鍾都不到就能把詩稿交上去,心想莫不是這丫頭還真有那麼幾份才學?好奇之下,利用宰輔的職權之便,要了所有完成的詩稿來看,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判斷,他還故意先不去看左下角的簽名,就隻看詩,然後把自己認為還不錯的放在一邊,一圈下來,他認為不錯的就隻有五篇之數,然後把覺得不行的放一邊,再把這五篇自己個兒覺得不錯的拿起來一張一張的翻看人名,毫不例外的,他看到了瀟謹、拓拔鈺、藍芷墨、李映月及屈陽的名字。而他看來看去,覺得藍芷墨的那首寫竹子堅忍不拔的品格的詩比起自家兒子的那首雖然差了那麼一點點意境,怎麼說呢,就是太直白了點,若是用詞再稍含蓄、再美的一點兒的話,可能會更好,但對一個隻有五歲的小姑娘來講,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而且人家還是第一個交的稿,這點又勝了他兒子一籌!他又看了看拓拔鈺的,嗯,也都不錯!
而作為評委之一的一旁的王蕭見瀟書德拿著兩份詩稿在左右比較,心知他在比較什麼,於是提起手邊的筆,刷刷幾下,寫完後吹幹,然後對站在一旁的一位宮女說:“交給宰輔大人。”
宮女拿著他寫好的詩稿,走過去交給了一臉疑惑的瀟書德,宮女指了指王蕭道:“王大人讓給您的。”
瀟書德望向王蕭,王蕭指了指藍芷墨,點了點頭,再指了指他心中的稿子,示意他看。
瀟書德無法,王蕭離他還遠得呢,又不能大聲的叫喊,於是隻好疑惑地看起書稿來,這一看之下就更疑惑了:這王蕭不會也手癢了想跟這些小輩一較高下?詩是寫得不錯,隻是你好意思跟這些小輩比嗎?可再看後麵那行小字,他這下是真被驚到了:這、這丫頭是真不按常理出牌啊,別人寫一首都還吃力,她倒好,寫兩首還這麼輕鬆,而且還都寫得這麼…。不錯!
見他如此,一旁的官員忍不住了,笑著過來問他借詩稿一看。瀟書德正在震驚之中,哪裏還會想太多,手裏的詩一下就都全給了別人,於是參賽選手的詩稿就在各位官員之中傳看了個遍,看完後男賓席上就炸開了鍋,特別是一眾懂詩詞的漢家官員,立即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官員爭論起詩詞來,哪裏還會當自己是官員,全都變成文人了,於是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還幹脆有人挽起了衣袖,以方便爭論時能揮動手臂,以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聲音大當然就會驚動人,藍芷墨他們這一群參賽的就罷了,望了望爭得麵紅脖子粗的長輩,皺皺眉繼續想自己的。
而拓拔鈺不幹了,抓起手邊的一個上好的白玉瓷杯就往爭得最起勁的一群人旁邊砸了過去,茶杯碎裂發出“呯”的一聲終於驚的那一群爭論不休的官員停了下來,殿中有了短暫的寂靜。比賽的公子中有跟拓拔鈺玩得好的,對著他豎了豎大拇指,而其他人驚嚇過後,低頭繼續苦思。
可這寂靜是短暫的,不一會,剛被驚了的人又開始小聲爭論起來,爾後聲音又越來越大,藍芷墨想若是不顧著自個的身份及“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古訓,說不定這些人已經打起來了。隻是她還不知道,這些爭得快打起來的人,很大一部份原因可是因為她!
拓拔鈺又砸了一個茶杯,那些人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就又扭頭吵了起來,氣得拓拔鈺那張原來很好看的俏臉都有些扭曲了。
最後這爭吵聲終於影響到了這殿裏的最高領導——原本正在跟皇後及妃子們喝酒聊天的皇上,皇帝眉頭緊鎖,轉頭望向立在身後的掌事太監。太監見皇帝望過來,趕緊上去道:“皇上,那些漢臣正在爭論剛剛第一輪比賽的結果,他們在爭的詩詞寫的更好,還有就是胡……就是鮮卑皇室子弟正在為鈺公子…。助陣呢!”說是助陣,其它是吵架好不好?
其實胡人占領北方後,一直都在忙著打仗——跟其它胡人打,跟南邊打,餘下的時間就是顧著爭權奪利,根本沒有幾個會對漢族文化感興趣。他們打心眼裏看不起身邊的那些漢臣,說個話咬文嚼字、一堆廢話不說,身子還弱得很,基本上大風一吹就會倒,哪比得上他們這些馬背上長上的民族強悍?漢人隻配給他們為奴為婢,做那些他們不願做的活計,如何能跟他們這些人一起為官?這些年皇室行事越來越不像話,竟然事事針對他們這些從大漠一起過來的人,轉而去學那些漢人那些無用的狗屁東西了。所以他們中間大多數人並不懂詩詞這類東西,他們瞧的就是一個熱鬧罷了,可如今見那些漢官竟敢說他們“引以為傲”的鈺公子的詩不如藍家的那個小妞,雖然平時他們覺得拓拔鈺好好的王室子弟不做,卻對那毫無用處的漢人的東西感興趣,覺得他是“不務正業”;但如今既是比詩詞,他們鮮卑族的公子如何會比不過那無用的漢人?因此雖然他們懂得並不是太多,但並不影響他們跟漢官的爭吵。所以這殿中除了漢人跟漢人爭,還有就是胡人跟漢人爭。最後弄得這殿中就如那街市的菜場——那是一個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