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秦蓁蓁的眼裏噙滿了淚。
如雪在旁著急,卻不知如何開不了口。
“沒事,如雪,你去備些晚飯,簡單些就好,咱們也該吃飽肚子,才抵得住背地裏下的毒啊。”
“好,姑娘想吃什麼?”
“不挑,”秦蓁蓁起身望著遠處,“如雪,你我會永遠以心相待的,是嗎?”
“姑娘以心待我,我必然用心侍奉姑娘!”
“去吧。”
秦蓁蓁轉身進了和玲閣。
一襲墨紗早已在暗處窺探良久,她眉眼緊蹙,眼裏的光似樹影一樣斑駁,看不清園子對麵的人,聽不見她們嘴裏的話,甚至,她連自己的心也摸不清,隻能用力看,用力聽,或許無望,也是解脫。
“靜兒,你……”
“別說話!”
吳山站在靜兒身後兩米遠處,心疼著,焦灼著。
直到和玲閣門外的兩個人各自忙去,靜兒才轉身,眼神空洞。
“靜兒,你……還好吧?”吳山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你是最謙和的,是誰?”
“哪個誰?”吳山戰戰兢兢。
“誰發現的曼陀羅?”
“劉保全。”
靜兒踱步至吳山眼前,用黑斑褪去的手托起他的下巴,慢慢問道,“他?曼陀羅已製成絲,極難發覺,他有這樣的好本事?”
“靜兒,曼陀羅全是……全是托劉保全尋來的!”吳山說得不敢看靜兒的眼睛,一個勁兒躲閃著。
“哼!”靜兒推開吳山,“我知道你沒這樣的本事。”
“我……對不起,靜兒。”
“你做不來的,我自然會替你去做,劉保全多管閑事,看來他劉家藥鋪是太閑了些,才讓他有了膽子敢插手金玉閣的事!”
靜兒說著,走到蠱爐旁,微笑著,輕輕撫著蠱爐的雕花。
“我要怎麼做?”
“你知道我的蠱爐裏是什麼嗎?”靜兒轉頭問道。
“難道不是毒蠱?”
“自然是,是吃人精髓的毒蠱,是要他命脈的毒蠱,是讓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毒蠱!”
靜兒的話嚇得吳山直往後退。
“怕了?”
“沒……沒有,之前我不想太過招搖,故此收買劉保全,讓他為我尋來曼陀羅,雖說劉保全眼下已不可用,可若是害了他,那日後曼陀羅何處尋來?”
“你多慮了,”靜兒說道,“這蠱爐裏的是中害神。”
“中害神?這是什麼?”
“中蠱之人,精髓昏厥,心神急躁,目如見鬼邪,耳如聞魔聲,如犯罪孽,如臨惡敵。”
“會害死人的,死了人,就不好辦了。”
靜兒微微一笑,“死不了人,也活不了命,時而清醒,時而迷醉,別說曼陀羅,就是想要誰的命,中蠱之人也會唯你是從,況且劉保全是大夫,手藝之人,想要的更是順手拈來。”
“這……要給他下蠱?”吳山問得小心翼翼。
“他能壞我的事,那就給他機會替我辦事吧,也算給他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給……”吳山的話並未說出口。
“對,給他,找個時機,最好遠離金玉閣,別讓人懷疑你!”
“是!”吳山不住點頭。
“你走吧,今晚我會把東西置於園子南邊的丹桂樹上,明日一早你自去拿。”
“是,靜兒放心。”
“走吧走吧。”靜兒說著擺擺手。
“記得將晚飯吃了!”吳山叮囑道。
靜好閣的燭火淡淡的,中害神三個字卻將吳山的心死死框住,往日縱見靜兒用那蠱爐練就毒蠱,卻從未見她用過,如今真正要用了,自己心裏實在是害怕。
邊想著,吳山就進了店,鬧騰了一日,隻金子一人看著店,眼下時局不好,生意也是大不如前,虧得金子足夠靈光,才讓他省了心。
“母親!母親!母親莫走!”
金子嘴裏哭喊著,跪在店裏關公像前,不停磕著頭。
夜幕已至,店裏昏暗無光,關公麵前那兩盞紅燭像一雙像迷失的眼睛,憂傷、勞累、無知、無畏。
這個場景,吳山驚得呆若木雞,他立在珠簾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