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兆忠的說話語氣跟聶焱有一絲相似,都很強勢,隻是聶兆忠更加霸道一些。梁柔聽到這麼一句話,心裏驚的砰砰亂跳,本能反應想要往後退,小小的一個動作,倒是引起了周圍保鏢投過來審視的目光。
梁柔來過這件事,就算她現在離開,也還是會傳進聶兆忠的耳裏,與其偷偷摸摸的走,還不如正大光明的進去。
於是,梁柔硬著頭皮敲門。
裏麵明顯靜默了有一分鍾的時間,才聽到趙湘開口說:“進來。”
這可真是.......梁柔吞了下口水,這才推門而入。病房裏隻會趙湘跟聶兆忠兩個人,趙湘在病床上坐的筆直,而聶兆忠站在病床旁,兩隻手一起柱在手杖上,身子微微前傾,他背著光,看不清具體臉上的表情,隻能通過他的姿態,判斷他的情緒。
梁柔剛一進去,還沒來得及說話,聶兆忠就已經開始發脾氣,“什麼狗東西一點眼色都沒有,這地方也是你想來就來的?!”中氣十足的吼,震的梁柔呆立原地,她實在是進退兩難。
要是知道聶兆忠在這裏,打死她,她也不會來的。
梁柔嚇住了,趙湘自然是要幫著梁柔說話的,馬上就反駁聶兆忠,“她不該來?難道你就該來了?你之前就是這麼跟她說話的?怪不得那時候她照顧你照顧不下去!就你這幅樣子,九天仙女都照顧不好你!”
趙湘說的之前是當初趙湘讓梁柔去照顧聶兆忠的事兒,那時候隻是知道梁柔半途而廢沒有照顧好人。還罵過梁柔跟病人溝通不良,做事情半途而廢。現在聽到聶兆忠這種罵梁柔就跟罵孫子一樣的口吻,趙湘的眼睛都瞪了起來。
對梁柔,聶兆忠不給好臉。但是對趙湘,他卻很溫和。
被趙湘堵的有些語塞,但嘴還是硬的,絕不認錯,強勢的說:“我是長輩,罵她一個晚輩還不行?哼!更何況你這次受傷還不是為了她,原本就是她的錯!”
聶兆忠就是當初下令讓梁柔去華西市的人,隻是沒想到,趙湘會舍不得梁柔,陪著一起去了。這要是不去華西市,是不是現在也不會手受傷。聶兆忠毫無愧疚之心的把趙湘的手傷怪罪到了梁柔的身上,這件事就是梁柔的錯!是她拖累了趙湘。
反觀趙湘,她根本不知道當初把梁柔下放到華西市的人就是聶兆忠,她聽不得聶兆忠這個話,氣的直罵,“你走走走,趕緊走!我現在手傷了,對你沒什麼用處,你這樣的牛人,離我越遠越好。”
要讓趙湘說,她的黴運就是從遇上聶兆忠開始的。
不過是接診了一個病人,就讓她連正常的工作都丟了。前些年說是專門負責聶兆忠一個人,等聶兆忠病愈後,趙湘的身份就變得很尷尬,重新回到以前的崗位吧,新人已經提拔上來,她的科室主任位置已經有了別人,回不去了。要讓她重新從最基礎的人員做起吧,又覺得拉不下臉,正因為這樣趙湘才去了京城,才後來去了華西市。
在災區救災手受傷這事情,趙湘倒是不後悔,那樣的環境下,隻要還是個人,都會不顧一切以救人為主的。
但冤有頭債有主,現在聶兆忠說梁柔,她就聽不下去。
聶兆忠也沒想到趙湘會為了梁柔跟他說出這樣尖刻的話來,他也清楚現在不是跟梁柔對峙的時候,他的來意很簡單,就是讓趙湘去國外接受手臂的治療,醫院、醫師,聶兆忠親自給安排的,保準是這星球上能找到的最好的配置。
不能為了梁柔,就把計劃打亂。
聶兆忠用一種梁柔不敢相信的做小伏低的姿態,好聲好氣的哄著趙湘,“好好好,你喜歡她,我就不說她,行了吧?這事情先不說,就說出國治療這事情,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一應俱全,最好的一切。隻要你去就可以。”
要不是親耳聽到,梁柔真的難以相信,這種帶著寵溺的語調是從聶兆忠的嘴裏說出來的。
大多數時候,大腦裏都會形成一種刻板的定式,覺得談情說愛,打情罵俏這樣的舉動隻會在年輕人之間出現。而如聶兆忠這樣,給人感覺生硬古板的老男人,絕不會有人能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堪稱溫柔的話語來。
隻是結果,顯然不如人意。
趙湘根本不領情,“你有完沒完?我說不去就不去!我的手要是殘廢了,我也認了!什麼你的外國醫院,外國的月亮就能比國內的圓?而且你這個人,沒有信用,我要是治好了,你又把我控製起來當成你的專屬醫生這麼辦?那還不如當個殘廢呢!”
趙湘是真的很煩聶兆忠。
有這樣的人沒有?不過就是救助了一個病人,就被這病人逼的隻能治這一個。
簡直無法無天。
聶兆忠當著梁柔的麵,能做小伏低一句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他也說不出。抬頭瞅了眼梁柔,臉色更差了。
氣的手杖在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砰的一聲脆響,“你別不知好歹!”
趙湘把還裹著康複帶的手臂往聶兆忠麵前一伸,語氣刻薄極了,“不就是怕我治不了病,你到時候犯病沒人救你了麼!你這種人,我當初救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別說我手往後殘廢了,就是能治好,我也不會救你,趕緊走!”
聶兆忠.......這樣被三番四次的轟趕,大概人生也隻是屈指可數的經曆。
吹胡子瞪眼的往外走,還不忘又狠狠地瞪了梁柔一眼。
梁柔大腦都是懵的,這一切就在她眼前發生了,卻讓梁柔像是完全身處在虛幻中,太不真實。
臨出門,聶兆忠還不忘又說一句,“你好好考慮,這事情不是兒戲,你別耍小脾氣。”
回答他的是趙湘丟過去的枕頭。
梁柔眼睜睜的看著枕頭在自己眼前飛過,毫無反應。
等聶兆忠走後,梁柔還是木呆呆的,還是趙湘伸手扯她的袖子,才醒神望過去。趙湘自己也有些不自然,生硬的說:“手術成功了?”
梁柔機械的點頭。
原本關於手術梁柔有很多話要說的,可是見了聶兆忠一場,梁柔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趙湘也能覺察出不對來,人有些頹,往病床上一趟,“沒什麼說的就先去吧,我困了,要休息。”
梁柔就很乖地轉身,邁著小步子走出了病房。
她的腦子太亂了,聶兆忠.......趙湘.......怎能可能呢?就在不久前,梁柔還見過趙湘的丈夫,景杉的父親。趙湘是有老公的人,那聶兆忠.......。
不可能的!
梁柔自己都搖頭,不該往不正當的地方去想,就是醫患關係,普通的醫患關係。然而,現實騙不了人,就算梁柔對聶兆忠沒有深入接觸過,卻也知道,聶兆忠剛才絕對是拿出了所有耐心來對著趙湘說話。要不然趙湘說話那麼難聽刻薄,聶兆忠大可以轉身就走,他沒有這個必要,服軟。
男女之間的相處,有時候就是一個眼神,一個態度就會變得完全不同。
聶兆忠剛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讓梁柔沒辦法往單純的方向去想。
太亂了。
梁柔從趙湘的病房裏出來,人還有些呆滯,卻沒想到迎麵就看到聶焱。他就直挺挺的站在病房門口,表情.......根本沒有表情。
梁柔幾乎是立刻的,就上前一步踮起腳抱住了聶焱的脖子。
她也不知道聶焱到底知道了多少,可是本心裏,她第一反應就是怕他傷心。這傷心是怎麼來的,具體內容這些梁柔都沒想,隻是不想他受傷。
梁柔親了下聶焱的嘴角,“你怎麼來了?”
看聶焱不說話,就又趕緊說:“咱們回家吧,我到時間下班了,好累。”
聶焱眼神有些發直,點了下後,就摟住梁柔的腰,帶著她走。
這裏還是醫院走廊,隻不過趙湘所在的科室跟梁柔所在的神外科不同,所以周遭認識的人不多。可就算是不多,梁柔依然覺得很害羞,這麼跟連體人一樣的前進,很招眼。
不過考慮到聶焱的心情,梁柔沒掙紮,就這麼摟抱著他問,“什麼時候來的?剛才.......”梁柔真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