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也不過就是一個月的時間,梁柔與景杉的婚禮就準備完成。這期間,梁柔幾乎沒怎麼管過事兒,都是兩邊媽媽在張羅,不得不說兩家媽媽都是極能幹的女人,趙湘這邊雷厲風行,李秀麗更是忙裏忙外半點不嫌累,就連梁柔的婚紗都是兩家媽媽一起敲定,用的是之前梁柔去定做參加葉梟婚禮的尺寸。長輩這般幹勁十足,反倒讓梁柔景杉得了輕鬆,每天也還是按時上班,好似沒有什麼不同。
梁柔完全沒有真實感。恍若一眨眼,婚禮的日子就到了。
除了醫院的同事之外,梁柔最親密的朋友也就隻有桑喬一個,所以婚禮當天,桑喬就先一步進了梁柔的休息室。婚紗緊趕慢趕在婚禮前一天才做好,桑喬進門的時候,梁柔剛剛試穿好。婚紗原本就是兩家媽媽選的,自然都一致說好。梁柔傻愣愣的站著,被趙湘李秀麗稱讚完之後,趙湘說:“走走走,我們出去招呼人,讓她們小姐妹說會話。”
李秀麗看到桑喬那絕對是喜歡的不得了,梁辛的上司,而且桑喬自己的婚姻好,婚後第一年就懷孕生了福寶,在傳統觀念裏,這種女人,就叫命好。李秀麗笑嘻嘻的跟著趙湘往外走,還跟梁柔交待說:“你多向桑喬去取取經兒,我瞧著福寶好的不得了。”
李秀麗是滿心盼著梁柔能早日給景家生個孩子,這沒有孩子的婚姻,總是讓人覺得不穩當。
等兩家媽媽出去,休息室裏就隻剩下桑喬跟梁柔。景家這次辦的盛大,租了酒店整整一層,梁柔的休息室其實是一間總統套房,看起來奢華光鮮。梁柔穿著婚紗站在房間裏,被周圍的燈光打在身上,自帶一種光暈。
就在走進這間房間之前,桑喬內心深處也還是偏著聶焱多些。不提這些日子聶焱為了挽回梁柔做了那麼多事,單是說感情,聶焱跟梁柔在一起這麼多年,從當年聶焱一無所有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這麼多年過去,桑喬也算是一個旁觀者,眼看著這兩人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最終當然還是盼著有情人終成眷屬。
隻是到了這一刻,桑喬心裏發生了變化。
婚紗大概是最奇幻的一種服裝,尤其是今天梁柔穿的婚紗還是長輩選的,上身就是最古典的旗袍款式,小立領、盤扣,緊貼著身形。到了腰部以下才呈現傘狀般鋪開,梁柔的發型很簡潔,就是將頭發盤在腦後,發髻左側帶著一個珍珠做的簪子,一串圓潤的珍珠垂在腦後,一晃一晃的靈動。
從桑喬第一次見梁柔,梁柔就是個打扮很樸素的人,可能是因為性格,也有可能是梁柔的職業限製了她。很少見梁柔隆重打扮的模樣,今天的梁柔穿著最保守複古的婚紗,白紗似雪,眼睛清泠泠的透亮。
不知道為什麼,桑喬眼眶就紅了。
“真好看啊。”桑喬感歎了一句,原本她心裏是想讓梁柔選擇聶焱的,但是看到一臉平和一身婚紗的梁柔,桑喬突然不確定了。梁柔是桑喬見過最美最好的女人,沒有之一。她溫柔又軟和,就算做了這麼幾年醫生,臉上已經有了嚴肅的氣息,也還是沒辦法遮擋她身上那種柔美的氣質。
這樣的女人,就該得到幸福不是嗎?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聶焱卻從未給過她這樣光彩奪目的時刻,這樣洗淨鉛華的容色。
桑喬心有所感,特別虔誠的跟梁柔說:“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不管嫁給誰都好,其實站在桑喬的角度來看,無論梁柔最終嫁給誰,對桑喬來說都是無所謂的,隻要梁柔能幸福,她就很開心,很為她祝福。
梁柔內心不是不感動的,隻是........聽到桑喬如此赤誠的話,尤其是看到桑喬的表情,她噗嗤一下笑起來。
桑喬好容易這麼多愁善感一回,沒得到梁柔的眼淚反而被她笑,就有些別扭,站在梁柔身邊揪著她的裙子說:“怎麼?我就不能祝福你嗎?”
梁柔還是笑,整張臉都暖意融融的美好,她說:“不是不是,隻是我現在看到你,就想起福寶,特別想笑。”
梁柔這麼一說,桑喬也笑了。
安安特別喜歡福寶,常常掛在嘴邊念叨,所以私下裏隻要條件允許梁柔就會帶著安安去跟桑喬見麵,當然還帶著福寶。每次見福寶,梁柔都會刷新認識,福寶見了安安就流口水,一張臉眼睛發直,不管安安說什麼做什麼,福寶都會拍著小手咯咯笑。
私下裏梁柔也跟桑喬說,難怪安安那麼喜歡福寶,有個這麼捧場的小弟弟,誰會不喜歡。
桑喬也說福寶是安安的第一腦殘粉,看著安安就犯花癡。
所以剛才桑喬一臉真誠的模樣,不僅沒讓梁柔感動,反而逗笑了梁柔。誰讓桑喬生了個那麼好玩兒的兒子,真真兒是個小花癡。
提起兒子,桑喬當然也笑的開心,不過還是佯裝惱怒的說:“我的一世英名都讓這小子給毀了。”
現在提起福寶的傻氣,誰不說一句是像了桑喬。這話親近的人說,桑喬也許會開心。但是總有些嚼舌根的人說話陰陽怪氣,說關家一門子的精明人,就到福寶這裏,基因被桑喬給拉垮了。
這話誰聽了都不好受,好在關墨一直堅稱兒子是隨他,鬧的說這話的人也沒什麼餘地。
兩個人笑過一陣後,桑喬將之前自己揪起的那一處裙子往平順的拉了拉,語調低下來,問梁柔說:“感覺怎麼樣啊?”
梁柔說的特別淡定,“我又不是沒結過婚,沒什麼感覺。”
這事兒說起來有些掃興,但現實就是如此,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梁柔忐忑不安,為了一件褂裙都要難過上好久。當時年紀小,把婚姻看做比天還大的事情,每個人的眼神,身邊人的一點細微動作都會很敏感的注意到,心裏盤算著是不是得到了周圍人的喜歡。
這一次準備婚禮,到今天,梁柔心裏都沒什麼波瀾,現如今婚姻對梁柔來說,早已經不是比天大的事情。不管嫁給誰,她將來的日子都已經肯定,還是不會離開她摯愛的手術台,安安也會一步步的成長。當對自己的人生有了篤定認識,反而在麵對一切事情的時候,都變得從容淡定。
也可以說是冷漠無感。
桑喬小聲說,“才不是,你要嫁給聶焱,恐怕這會兒早就心跳如鼓了。”
說到底,還是人不對。嫁給景杉是萬全之策,為了恩情,為了生活,妥協於現實。所以梁柔才會覺得這場婚禮沒什麼值得激動澎湃的。
梁柔認真想了想桑喬的話,覺得也有這個可能。若今天她嫁的是聶焱,心跳如鼓她不敢保證,但是苦盡甘來的想法總會有。隻是想想聶焱會為她披上婚紗,帶上婚戒,梁柔都有種想哭的欲望。
總歸是盼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多年的夢想成真,心情應該比現在複雜很多。
隻是,梁柔自己也說:“我媽說,寧可嫁一個能讓自己笑的男人,也別跟一個讓自己哭的男人。現在想想,挺對的。”
雖說嫁給景杉,梁柔平靜的嚇人,但始終都帶著笑容,從沒有悲從中來的感覺。但聶焱不同,隻是想起聶焱,梁柔就像淚腺失控,眼淚不自覺的往外湧。
桑喬想想,梁柔說的,她是能理解的。當年桑喬嫁給關墨的時候,也沒有百分百忘了邢封。畢竟是曾經付出全部心血愛的人,那麼多的歲月投入在其中,根本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桑喬歎氣,“當時我跟關墨結婚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不過現在回頭看看,雖然也有問題,但大體還是好的。”
婚前桑喬對關墨了解的並不深入,結婚之後才發現關墨包括關墨的家人各個都是不容小看的狠角色。但就算如此,桑喬也沒有後悔過嫁給關墨,而且現在,桑喬對邢封早已經沒有了男女之情。她完全是出於同事之友誼在不斷的努力爭取早日找到邢封,雖然希望已經很渺茫。
人有時候不勇敢的往前再走一步,永遠都不會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