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喬按照自己的步調,到了預定好的時間,就帶著梁辛還有其他的幾個警員一起,去探望邢封。梁柔原本打算是要跟著去的,但被桑喬攔了下來,“你別去了,怕你受不了。”
邢封從出事之後,梁柔還真是一次都沒見過,具體是個什麼樣子,她不清楚。
但梁柔想跟著一起去,並不是為了邢封,而是為了桑喬還有梁辛。梁柔指指桑喬的脖子,她的甲狀腺腫瘤手術是在脖子上動的刀,現在的技術也不用拆線,所以現在桑喬脖子上隻是貼著紗布,傷口並沒有完全恢複。
“你這樣能行嗎?”梁柔擔心桑喬。
說來也挺心寒的,自從桑喬說過離婚之後,關墨根本就沒有再露過麵,直接來了個不聞不問。大概女人不管性格如何,有一部分的情感卻都是相同的。梁柔看著關墨如此冷心冷肺,挺替桑喬心寒的,就跟談戀愛的時候,男女朋友吵架,女孩子那脾氣說分手,男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然後消失無影一個感覺。總免不了心裏難受的,再說桑喬跟關墨中間還有福寶,根本就不是談戀愛的小年輕,沒想到關墨還是能做的這麼絕。
桑喬倒是看得開,傷心當然是有的,可是她現在的處境,隻能對身邊的人表現出不在意來,要不然父母朋友,都要為她擔心。
知道桑喬是心意已決,梁柔就隻能轉頭交待梁辛,“她的刀口還沒有徹底長好,你在她身邊護著她點,別讓她情緒激動,可以嗎?”
也是沒辦法了,梁柔不能跟著去,就隻能把桑喬交給梁辛照看。說來也挺無奈的,梁辛自己說實在的也不能算是一個完全健全的人,沒有記憶,在梁柔的心裏,總也還是有缺憾的。
梁辛點頭,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桑喬笑起來,“你別嚇唬他,讓他覺得我們這是要去龍潭虎穴一樣的。”
可不就是龍潭虎穴.......
精神病院這個地方,僅僅是名字就讓人心裏不安,再加上,當初抓捕邢封的時候,桑喬是確確實實受了傷,邢封在梁柔的心裏,可不就是個暴力分子。
安撫好梁柔,桑喬帶著梁辛,還有另外的三個警員一起前往精神病院。
這三個警員從前都是梁辛的同事,現在梁辛回來了,大家都很開心,在車裏說不完的話。盡管也知道梁辛的情況,說是失憶了,但是梁辛表現的很好,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樣子。跟大家說話也跟從前一樣,就讓人很容易忘記他其實是沒有記憶的,熱熱鬧鬧的跟從前一樣說話。
別看警察這個職業聽起來有些嚴肅冰冷,但其實私底下相處,大家卻比一般的事業單位要親密熱絡。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都是過命的交情’,跟一般同事當然是不一樣的。
梁辛很喜歡這樣的氣氛,他們在一起,更平等。不像梁柔關雙她們,都把梁辛當作病人或者弱者護著。其實在梁辛的內心深處他並不願意自己做個被媽媽姐姐甚至是關雙護在身後的弱者。
這樣親密又直白的交流,盡管說起從前的事,梁辛不記得,卻也並不覺得突兀,反而會隨著同事的描述,笑的很大聲。男人之間的相處,跟媽媽姐姐這種完全母性的愛護,是完全不同的。
邢封現在所處的精神病院在市郊,是臨海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占地麵積很大,裏麵人多也雜。
桑喬他們來,精神病院派來一個護士來接待他們,帶著桑喬他們往裏走的時候,護士跟桑喬抱怨,“現在社會大眾關注福利院的兒童,關注正常醫院裏的垂危病人,政府的撥款救濟也是往這個方麵走,精神病院誰會在乎,我們這裏還算是好的,至少還能運營下去。下麵鄉鎮裏的精神病院,早已經把病人遣散了,讓家裏人帶回去。我們這兒最近就又收治了一批。”
這也是社會現實,更大多數的目光都聚焦在兒童以及老人、病人身上,精神病患者這個門類,在國內還是非常受到歧視的。更多的時候,人們提起精神病患者,都會跟不好的詞彙聯係在一起,‘瘋子’‘傻子’,總之是將這類的人都劃歸到被社會拋棄的那部分塵埃裏。
桑喬做警察多年了,聽了護士的話,還跟梁辛他們說:“這事情要多多注意,往後咱們警方要給政府一些提議,這精神病類患者一定要得到妥善的安置與救助,要不然這往後都是安全隱患。”
多得是精神病患者出手傷人的社會事件,人們總是說現在有個精神病就跟有了免死金牌一樣,殺人不犯法。但這都是老百姓很口頭的說法,真的當了警察,就該從源頭上杜絕這樣的事情,而不是讓受害者以及家屬去自認倒黴。
原本桑喬還能跟梁辛他們說些跟工作有關的事情,但走出電梯,進入邢封病房所在的樓層後,大家就自動閉嘴了。
是那種非常老式布局的醫院格局,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門對門的病房,跟一般的醫院又有些不同,那就是這裏的聲音。
梁辛跟在桑喬身後,眼睛望左右看,不斷的有病人大吼大叫甚至嘶啞的哭聲,還有人扒在病房的門上,不斷的拍打。透過病房門上那小小的玻璃,能看到病人的表情,一種........近乎於獸類垂死掙紮的表情。
饒是經過多年訓練的警察,看到這番景象,都不由的靠近了幾分,原本幾個人走的鬆鬆散散的,也不過走出二十米,就擠在了一起,盡量讓自己更靠近中間的位置。
邢封的病房在最裏麵,護士嘴裏說著邢封目前的情況,“狀態不怎麼好,昨天還注射過一次安定。”
按照護士的說法,邢封更像是躁鬱症。
他會突然很暴躁。
桑喬心中沉沉的,護士站在門口觀察了好一陣,又得到桑喬他們的保證,不會刺激邢封,這才給開了病房門。
桑喬跟梁辛他們就都走進去,但也沒有太靠近邢封,隻是站在靠近門的這麵牆這裏,望著裏麵。
邢封左右手裏各拿著一個女人化妝用的那種海綿蛋,兩隻手分開又撞擊在一起。
護士在旁邊麵無表情的說:“他喜歡拿兩個東西撞擊,之前用過勺子還有筷子,不過那些東西都能傷人,還是我們醫院裏的人費勁心思才找到這麼個東西給他。就算他撕碎了吃下去,問題也不大。”
要說在這精神病院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工作。病人有各種各樣的需求,但這裏麵處於安全的考量又有那麼許多,所以醫生護士包括看護,都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服務這些病人。
桑喬跟護士很真誠的說了感謝。
梁辛往前走了一步,桑喬包括其他人都在之前來看過邢封,隻有梁辛這是第一次見到邢封(過去的記憶他沒有了)。邢封剃了很短的頭發,毛刺刺的寸頭,讓他的臉完全顯露了出來。他此刻非常安靜,像是個遺世獨立的人,根本不受外界的一絲幹擾,隻專心在做著手裏的事,好似那兩個海綿蛋碰撞在一起,比天地萬物都來的重要一般。
邢封表現的這樣無害,就讓梁辛沒有生出一絲防備心,就這麼一步步的向前。
等走到距離邢封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邢封好似發現了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邢封的眼睛裏沒什麼情緒,如邢封這樣的目光,梁辛其實並不陌生,在他治病的那個秘密基地醫院裏,多得是這樣呆滯目光的人。
梁柔腦海也就是一閃神的功夫,邢封突然暴起。
就跟捕食獵物的豹子一樣,那種飛躍式的,爆發力十足的雙手在前,向上躍起,撲向梁辛。
梁辛直挺挺的站著,連往後退的反應都已經來不及,就眼睜睜的看著邢封瘦削的臉在眼前放大,他說手臂抓住梁辛的肩膀,瘋了似的搖晃,大聲叫喊起來,“快跑!梁辛!!快點跑!!這裏有我,你快逃!!”
原本邢封突然動作,桑喬等人都繃緊了神經,甚至護士都做好了應急措施的準備,但是聽到邢封叫出名字,所有人又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