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聶焱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模樣看起來也越來越難以親近。
桑喬心有不忿的走了,聶焱跟梁柔一起吃晚餐。聶子談跑去李家了,不得不說聶子談這個李家的未來女婿,可真是盡善盡美,真的成了李家的半子。
餐桌上,隻有餐具咀嚼的聲音,聶焱梁柔很久都沒有交談。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梁柔才抬頭望向聶焱,叫了他一聲。
聶焱的目光滿含戒備,冷冷地掃過梁柔的臉。
梁柔雙手緊握在一起,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說道:“我想回玉州去。我.......爸爸,很多情況,我都知道,我回去能幫辛辛不少。”至少當年梁朝城被人陷害的事情,梁柔覺得一定要回去說明。
雖然老城十惡不赦,但當年那些人,也不該就這樣逍遙法外。
聶焱倒是很冷靜,那種冷酷的冷靜,他把手裏的筷子放下,一臉的不容置疑,“不行。”
梁柔覺得呼吸都不暢,聶焱很少在梁柔麵前露出如此專製的模樣,他真的板起臉來,氣勢自然是不同的。在玉州的時候,梁柔就知道聶焱不希望她摻合到這件事裏,具體為了什麼,梁柔猜大概是為了聶家的顏麵,畢竟聶家的當家夫人,突然成了大毒梟的女兒,這樣的轉化,讓人難以容忍。原本以梁柔的身份嫁入聶家已經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但當初,梁柔家隻是沒錢,除了沒錢之外,梁柔並不覺得自己低人一頭,她自己刻苦學習,她父親是英雄,她還有個做警察的弟弟,一切都不比別人差。
但如今,是真的天壤之別了。
咬咬牙,梁柔堅持,“辛辛一個人承擔這些,對他不公平,我是姐姐,怎麼能自己過好日子不管弟弟。”
要說別的什麼理由,也許梁柔都會遲疑,但是為了梁辛。她從來都是挺身而出的,想著現在梁辛被人懷疑被人汙蔑,梁柔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守在聶家的大宅裏當她的少奶奶,有聶焱護著,她必然是能一路安然無憂的。但是弟弟怎麼辦?難道真的讓梁辛一生都不能再做警察?
那該多殘忍。
梁柔已經盡力解釋了,但聶焱卻還是固執的否定,“這事情我說了算,你不準再往裏摻合。”
他冥頑不靈。
梁柔之前一直不想惹他生氣,但到了今天,梁柔實在忍不住說道:“聶焱,沒辦法逃避的,老城是我父親,掩蓋不住。”
聶焱大概是想把她的身份全部掩蓋住,梁柔之前也自欺欺人的想過,但其實梁柔早就知道,她不會踏實的。不說出父親當年的遭遇,不去幫助弟弟脫險,她就算能過上物質優越的生活,能被聶焱保護在羽翼下,卻也不會快樂。
就如同回來這麼多天,她不管做什麼,都無法打起精神來。就算是跟聶焱相擁,也還是心事重重。
梁柔苦笑,大概她真的不是享福的料吧。最終過不去的其實是心裏這道坎,她沒辦法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聽到梁柔說出這話,聶焱徹底怒了,手臂一揮,餐桌上的餐盤稀裏嘩啦摔下地一片。
“梁柔!你憑什麼認為我一直容忍你!”聶焱站起來,用一種壓抑的,接近於陰森的口吻說出這一句,“我再說一次,想做聶太太,就老實給我在家裏待著!你以為你是誰?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像是放出了弩直擊梁柔的心髒,駭的梁柔雙手舉起虛抱住腦袋。
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梁柔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原來這段時間她的心虛,不僅僅是因為梁朝城,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她曾離過婚,她帶著一個不是聶焱的孩子,她連續流產兩次,醫生說很有可能習慣性流產,永遠都不會再有孩子。
這些事情,都壓在心裏,迫的她喘不過氣來。卻又隻字不敢提起,生怕觸痛到聶焱。
對聶焱不公平,梁柔很清楚的。她有安安,這一生就算沒有其他的孩子,她也知足。但聶焱不同,這麼多年,他的包容與嗬護,一幕幕想起,都令梁柔不安。
原來一切源起,並不隻是梁朝城的事。
梁柔抱在腦袋邊上的手緩緩地放下,人都像是虛脫了,她喃喃說道:“聶焱,我們分手吧。”
他本該有多麼燦爛輝煌的人生,不該被她拖入深淵。
梁柔一直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就能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她來自小地方,沒關係,她離過婚,也可以再一次的擁抱愛情。甚至到她流產的時候,梁柔也勸著自己勇敢一點,實在不行還可以做試管,人生的路那麼多,總能走通一條的。
但到這一刻,她是真的絕望了。
所有的勇敢好似在瞬間消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麼值得肯定的地方。
梁柔這一句話點燃的何止是聶焱的怒火,簡直是五內俱焚,聶焱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那模樣像是要殺人。
在這種時刻,是不可能說出好聽的話來了,聶焱手指虛指著梁柔,整個人都像是在燃燒。
“梁柔!你記著你今天說過的話,你從這個門出去了,往後就別想在回來!我聶焱可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你給我記著!!”
梁柔垂著腦袋坐著,一聲不吭。
聶焱轉身出了門,走的飛快,簡直不能更憤怒。
梁柔呆坐良久,傭人都上來收拾杯盤狼藉的餐具時,梁柔才拄著扶手站起來。
她並沒有哭,好似到這一刻,一點都哭不出來。隻是覺得茫然,這十年,她跟聶焱的一切,似乎都化為灰燼。
曾經覺得最堅不可摧的感情,到此刻,吹一吹就散了。
梁柔舉目四望,竟有一刻覺得這宅子陌生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