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一百一十章 崩潰(1 / 3)

煙雪倚靠在床上,額頭往後都纏著紗布,麵上毫無血色,看起來好像生了似乎馬上就要一命嗚呼的重病。

楚姒過來的時候,她眼珠子動了動,旋即便流下淚來。

楚姒打發屋裏的人都去外麵候著了,這才問道:“身子可好些了?”

煙雪抬眼看她,嗓子發啞:“我實在不想活了,昨晚我又夢到王貴了,他說一個人在地府,好想我。”

楚姒微微皺眉:“死者已矣,你認為王貴真的想你去死嗎?”

煙雪麵如死灰:“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上次楚黛兒過來,徹底擊碎了她想要報仇的心,別說是找她報仇,就是接近也接近不得。

楚姒看著她,知她這樣,是真的沒有活著的動力了,便起了身:“你若是想死,我也不攔你,你便與王貴一道去地府做一對冤鬼夫妻吧。”

煙雪聽著這話,心裏發苦,眼淚緩緩流了出來:“可是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怎麼給我王貴報仇,這輩子都是我害了他,我該去給他償命的……”

綠檀和綠芽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淚,楚姒瞥了她二人一眼:“你們先去外麵候著。”

“是。”

待把她們打發走了,楚姒這才在一旁倒了熱茶過來:“王貴可還有家人要照顧?”

煙雪想了想,搖了搖頭:“他跟我一樣,都沒家人了,隻聽說族裏還有些人,不過都跟他關係不大。”

“既如此,那你就想法子,回頭去族裏看能不能過繼個孩子到王貴名下,也好讓他死了有人供奉。”楚姒道。

“也對,若是死了還沒人供奉,到了陰曹地府,也活得辛苦。”煙雪神色緩和了一些,楚姒見她終於開竅了,這才稍稍吐了口氣。

“王貴死了,你卻還要好好活著,等日後有機會出了府去,便是去他墳塋邊守著也行,再嫁也可,隻要不跟他下去做一對冤鬼夫妻,世上無人供奉香火便好。”楚姒寬慰道。

煙雪好容易緩過了勁兒來,才打起了精神,掙紮著一定要下床來給楚姒磕頭。

楚姒忙將她拉住:“你與我還這般客氣做什麼。”

煙雪忍下心中感激,這才說出了她尋死覓活的真正原因。卻原來是這段時間楚姒不在以後,楚蓁蓁便沒個消停了,成日唆使弘哥兒來鬧,讓她既失望又傷心,所以才沒了活著的心思。

“弘哥兒如今在太學院可還好?”楚姒想起那個滿是戾氣的小孩子來,心中有些可惜。

煙雪無奈的搖搖頭:“老爺偶爾會帶著他來我這裏坐坐,每次過來,我都能看到他身上有新的傷痕。”

楚姒微微頷首:“他已經被帶歪了,一時半會矯正不過來,而父親也沒有心思管這些,往後隻怕會越來越歪。”

煙雪輕歎一聲,想起當初,苦笑道:“當初姑娘百般不讓我利用他,怕的就是這小孩子心裏記仇,如今他被有心人利用,仇還是記在我身上了。”

楚姒莞爾:“你若是想教好他,唯有一個辦法?”

“掌家?”煙雪笑著搖搖頭:“這個法子行不通,他不會聽我的。”

“不是。”楚姒道:“他現在隻聽父親的話,所以你要讓父親聽你的話。”

“老爺他怎麼可能……”

“會的,今天他回來,你就知道了。”楚姒淡漠笑著,楚秉鬆如今得罪了逍遙王,定然戰戰兢兢畏手畏腳,不敢有所動作,而他回到亂糟糟的楚府,也隻喜歡來煙雪這兒小坐,這時候煙雪溫言軟語,他一定會聽的!

煙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楚姒又安慰了一番,這才離開,不過才回到逐錦閣,就見到了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婆子。

逐錦閣的人都嚇得麵色蒼白卻還是止不住往外看,綠檀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揮鞭子的兩個婆子懂事多了,立馬上前笑著回話:“大小姐莫怪,這是二小姐吩咐的,奴婢們也是沒法子。”

已經快斷氣的婆子看見是楚姒,忙道:“大小姐,救命……”

楚姒扭頭看了眼站著的二人:“二位可知道凡事留一線的道理?”

那二人自然明白,也生怕活生生的例子再到自己身上重演,便忙點了頭:“奴婢們明白。”

楚姒微微頷首:“既然人已經死了,便抬出府去吧。”

“是。”那二人忙應了聲,楚姒又看了眼擠在門口的小福兒:“你去通知他們的家人收屍。”

“是!”小福兒脆聲應了,拔腿就飛快的跑了。

楚姒看著灑落在門前的血跡,麵色沉了沉,提步回去了。

楚秉鬆從朝堂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大人,您沒事兒吧。”楚府的小廝趕忙將他扶著。楚秉鬆懶得說話,想了想,忙回頭去等趙煊逸過來,如今他當眾出賣了趙訓炎,以後跟逍遙王府的關係算是徹底斷了,如今他隻能去跟著太子了。

趙煊逸從裏麵走出來,隻當做沒看見楚秉鬆,直接上了馬車離開了。

楚秉鬆跑斷了腿,跟在馬車後麵直喘氣。

“主子,還跟著,怎麼辦?”冷刀問道。

趙煊逸看了眼又開始閉目養神的林清愚;“你說呢?這可是你未來的嶽父。”

“哦,是嗎?”林清愚睜開眼睛,笑道:“那就由著他跟著吧,見他胖了不少,運動運動也挺好。”

冷刀啞然,楚丞相攤上這麼個女婿也真是好福氣。

“那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趁熱打鐵……”

“不要。”林清愚嚴肅了麵色:“皇上若是真想殺他,早就動手了,不會留到今天等我們來動手。”

“可是如今罪證確鑿,還有楚秉鬆說的那些事……”

“那些自有人能頂罪,趙訓炎被抓進去,也就關個十來天,但這段時間,夠太子渡過這段危險期了。”林清愚道。

趙煊逸有些不甘心:“我們做了這麼多,廢了這麼多力……”

“太子知道當年逍遙王母妃因何而死嗎?”林清愚忽然問道,趙煊逸微微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個也許才是皇上一而再再二三容忍逍遙王的主要原因。”林清愚道:“淮陽公主自然也是原因之一,所以隻要逍遙王不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皇上是不會殺他的。”

“你的意思是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冷刀開口,有些諷刺。

林清愚隻是淡淡笑著:“冷刀,好像特別不喜歡我?”

冷哼輕哼一聲:“要不是太子護著你,你屢次三番在太子跟前這麼不知規矩,我就能砍了你。”

“很好,是個忠心的。”林清愚轉頭看看趙煊逸:“往後要好好重用才是。”

趙煊逸睨了冷刀一眼:“不許胡說!”

“是!”冷刀不甘心的低下頭,林清愚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逍遙王真的是立於不敗之地,那他當初也不會拿大皇子出來做擋箭牌了,他也在怕。”

“怕什麼?”

“怕一下子暴露在人前。”林清愚細細想著:“他看起來十分的自傲自大,但內心深處,必然極為自卑。”

“自卑?”趙煊逸似乎想到什麼:“我知道了,定然與他母妃之事有關。”

“沒錯。”林清愚道:“這件事想來除了在宮中待得最久的淮陽公主和皇後娘娘,隻怕無人知曉,就連蘇貴妃,應該也隻是聽過零星半點,皇上把這件事封鎖的很嚴實。”

“那你為何不早說!”冷刀有些惱,這馬車都出來半晌了,他才說。

林清愚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見差不多到位置了這才道:“我這不是沒有騎馬出來麼,也沒有轎子,蹭別人的總覺得沒有太子的威風。”

外頭馬車停下,林清愚自然的下了馬車,笑看著冷刀:“你可聽過鋼直易折的道理?”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張破嘴,遲早惹禍。”林清愚毫不留情的諷刺道。

“你——!”

“好了。”趙煊逸打斷他們的對話,看了看外麵,這裏不知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應該是某些高宅大院的後門:“那我去見見皇後娘娘。”雖然皇後不一定願意說。

林清愚頷首,看著趙煊逸離開,麵上的笑容才落了下來,恢複了以前的冷峻。

林傅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走到林清愚身後:“查過了,沒有南疆人的痕跡,這段時間他們好像安靜了下來,我總感覺他們似乎要密謀什麼。”

“你的感覺沒錯。”林清愚寒聲道:“如意坊可查到了什麼?”

林傅搖搖頭:“如意坊的動作太頻繁了,應該已經引起有些人的警覺了,媚娘已經撤回了不少眼線。”

林清愚微微頷首:“知道了,你讓人繼續盯著城裏的動向,流民一事和接下來的科考一事,不能再出問題。”

“屬下明白。”

林清愚頷首,看了看擋在麵前的高牆,嘴角勾起,提步便翻身進了院內。

林傅站在外頭,總有些擔憂,從一開始到現在,事情似乎一直發展的很順利,那麼接下來呢,是不是也會一樣順利?

林傅不知道,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安,卻又找不到不安的源頭,隻得轉頭往如意坊而去。

楚姒才回到房間,便看到了已經坐在房中喝茶的林清愚,眼中不自覺的浮現出笑意。

“都解決了?”

“嗯。”林清愚微微頷首,轉頭看著楚姒:“你好像對逍遙王府特別熟?”

“猜的。”楚姒莞爾,不再多說,林清愚自也不再多問:“楊老將軍受了些打擊,怕是短時間緩不過來。”林清愚道。

楚姒正修剪著花枝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也凝聚在了那朵快要凋零的花瓣上:“他能挺過去的。”隻是這次摧毀的,是他的信仰,他固執的善和忠的信仰。

林清愚看著她的背影,一身杏色茶花長裙,頭發隻簡單挽著,耳垂的珍珠耳環看起來分外的可愛,隻不過她每次陷入沉思,渾身都會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

林清愚站起身來,從背後將她攬在懷中:“一切都會變好的。”

楚姒掛在眼中的淚輕輕滑落,靠在他堅實的胸膛前,淺淺呼了口氣,才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