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中的事一傳出來,京城中好似約定好的一般,流言便開始傳得飛快,不過這等皇家醜聞大家夥也都不敢明麵上說的,但又八卦度極高,什麼逍遙王秘密送王妃給楊國公,而後又殺了楊國公陷害才回京的五皇子,再有逍遙王妃勾結南疆人,謀害指證逍遙王的焦思邈……
這樣的謠言傳到宮裏的時候,趙奕恒自然心裏暢快了,這樣一來,怎麼推這帳也算不到自己頭上。
趙訓炎站在養心殿中等著皇帝過來,昨晚珍娘來過,縱使羞辱於他,可皇帝定也不會輕易殺了自己,可竟沒想到一早上便出了這樣的事。
等了一早上都未見皇帝的身影,隻過了好半晌才見高公公過來,說皇帝身體抱恙,讓眾人都先回去,獨獨卻留下了太子。
出宮門的時候,趙奕恒忽然將他叫住。
“小皇叔覺得,這件事到底誰在背後操控?”
趙訓炎看著冰冷的宮牆,諾大的深宮給他的,是對親情的憎惡。
“五皇子天資聰慧,自然已經知道,何必問我?”趙訓炎提步想要離開,趙奕恒看著他的背影卻笑了起來:“當年良妃的死,不知小皇叔可查清楚了。”
趙訓炎腳步頓住,死死擰了下眉頭:“不需要你來操心。”
“是嗎?”趙奕恒見他又要走,繼續笑道:“據我所知,當初良妃被人下了媚藥,而後才……”
“閉嘴!”趙訓炎有些失控,旋即深深吸了口涼氣,冷靜下來,陰狠的盯著趙奕恒:“我是你小皇叔,我母妃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趙奕恒淡笑:“我隻是想提醒小皇叔一聲,替仇人磨刀,這事兒你幹了二十多年還沒想明白,覺得甚是可憐罷了。”
趙訓炎手心死死握緊,看著趙奕恒諷刺的臉,若是當年,他便是殺了他,皇帝也無話可說,可是現在……
趙奕恒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看著他微紅的眼眶,麵色更加諷刺:“不知死去的良妃娘娘作何感想。”說罷,徑直乘了皇子府的馬車便離開了。
他一走,一幫跟著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也都回皇宮了,壓根沒把趙訓炎放在眼裏。
趙訓炎手心握緊,轉頭道:“去大理寺!”
“是。”
趙訓炎的馬車到了大理寺門前,大理寺的人圓滑,雖然知道趙訓炎如今徹底失勢,但難保還有爬起來的一天,對他倒也恭敬。
“讓開!”趙訓炎看著雖然滿臉笑意但攔著不讓他進去的守衛,寒聲喝道。
那守衛忙道:“這可不行,王爺,裏頭正在清理那些南疆的毒蟲呢,您進去了小心傷著玉體。”
趙訓炎忍住心中的氣:“大理寺丞呢,叫他出來見本王!”
那侍從對視一眼,忙道:“大人這會兒忙著審理案子呢,怕沒空見您,您看這樣行不行,等我們大人忙完了,立刻跟他說您要見他!”
“你大膽,這可是逍遙王,你們敢這般無禮!”趙訓炎的侍衛忙道。
那侍衛麵色冷了些:“規矩就是規矩,縱使是王爺,也不能為難我等對不對?”
趙訓炎微微咬牙,提步就要往裏麵走,他今天非要見到楚蓁蓁不可,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
可他才往裏麵走了一步,侍衛們卻紛紛抽出了刀來:“王爺,您也不能為難我們是不是?這大理寺可不是您的菜園子,隨隨便便誰都能進的。”
趙訓炎第一次被一個無名小卒這樣當眾羞辱,但他得忍,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對他不利,皇帝還不知道會下什麼樣的旨意,他隻有忍!
“王爺……”旁人小心翼翼額湊上來,趙訓炎一甩袖袍:“去京華樓!”
逍遙王府的馬車又急急到了京華樓,才到京華樓的門口,便瞧見裏麵來來往往的公子小姐們紛紛躲在一側,看著他議論紛紛。
趙訓炎臉色黑沉,提步走了進去,掌櫃的一瞧,忙上前道:“喲,王爺來了。”
“哼!”趙訓炎冷哼一聲,便要往雅間去,那掌櫃的忙將他攔住:“王爺,雅間已經滿了,您看要不……在大堂擠一擠?”
“放肆!王爺尊貴之軀,怎能跟這些不入流的小姐公子們坐在一起!”侍衛提起刀要動手,便聽得大堂裏有人笑道:“不擠就不擠,自個兒出去就是,省得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公子們呼吸的空氣礙著你們王爺的金貴之軀!”
此人說罷,眾人紛紛跟著笑了起來,趙訓炎看過去,也不過是些普通官員的兒子罷了,一群附庸風雅的蛆蟲,如今也敢來嘲諷自己了!
趙訓炎站在原地,麵色黑沉,侍衛道:“王爺,要不要把他抓起來!”以前的逍遙王多威風,誰瞧見都是點頭哈腰,巴不得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他,隻求他能多看兩眼。
“不必。”趙訓炎麵色緊繃,掃了一眼大堂眾中人,轉頭便出去了。
走到門口,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趙訓炎猛地抬頭,便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楚姒。
楚姒神色淡漠,看著他時,眼神中甚至有一些譏諷,這讓趙訓炎很是抓狂。
可不等他抓狂,京華樓內撞出個喝得醉醺醺的不知哪家的公子。
趙訓炎有功夫還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可見他是借酒裝瘋。
“喲,這是撞著哪位大爺了?”那公子揉揉眼睛。
趙訓炎拂拂衣袖,冷著臉站在一側盯著他,等著他來點頭哈腰,可他卻大笑起來:“原來是把老婆送給人玩的逍遙王啊,嘖嘖,真是了不起,什麼時候把那京城第一才女也送來給我玩玩?我保證讓她滿意,也保證往後見著咱們的逍遙王爺,一定好酒款待,如何?”他話說完,京華樓內的笑聲更大了,外人都替他覺得羞恥。
“你好大的膽子!”侍衛怒了,趙訓炎也快忍不住了,可他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做什麼。
“他喝醉了,不跟他計較。”趙訓炎忍住所有的羞辱,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看著依舊站在窗邊的楚姒,看著她勾起的唇角,死死咬牙:“回府!”說罷,轉頭便上了馬車。
那侍從氣不過,卻也隻得跟著一道離開了。
楚姒看著這馬車離開,再看了看底下的人,點點頭,那人便快步閃身進了個巷子不見了。
趙訓炎的馬車行到一般,才下令:“方才那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
“殺了。”趙訓炎寒聲道。
侍從興奮的點點頭,忙轉身離開了,可等他趕到的時候,等著他的是四五個黑衣人。
“你們是誰?”
為首的黑衣輕笑,抬手,周圍的人迅速出手便將他擒住了。
“送去京兆府,說他意圖殺害高公子!”高公子就是方才喝醉酒的公子。
“是!”幾人卸掉侍衛的下巴,取出他嘴裏的毒囊,便扛著他往府衙去了,至於這位高公子,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坐在京華樓中,楚姒淡淡看著街上依舊繁華的景象,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慨,前世的趙訓炎,人人懼怕,人人巴結,如今的趙訓炎,已經被跌落塵埃,四處碰壁。但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他騙了自己,任由自己被做成人彘,害死芙兒,害死綠芽,害死楊府滿門!這一點點的羞辱,怎麼夠!
“世子妃,接下來怎麼做?”林傅站在一側。
楚姒回身坐下,不再去看京中繁華:“接下來等著便好,我們的人點到即止,如今他已經是籠中獸,不用我們動手,自會有人迫不及待的去踩一腳。”
“是。”林傅頷首:“那沛縣那邊還要繼續盯著嗎?”
“盯著,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他們殺了魏賢也就罷了,可為何還要殺慧能?”楚姒想不通,便覺得奇怪:“鄭雲那裏你們也看著些,這次不知道背後到底是哪隻手,總讓我覺得有些害怕。”
林傅看著她擔心的樣子,道:“世子爺一定會保住楊家的。”
楚姒莞爾:“我知道。”可林清愚再強,他也隻是人,不是神,這世上刁鑽的人多了去了,誰能保證次次都能剛好躲過呢。
林傅見她依舊擔心,倒也不再多勸:“您準備什麼時候去寒山寺?”
“現在去吧。”楚姒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還早,夠她來回一趟了,寒山寺也是早去早好。
“好。”林傅頷首,轉頭便去安排馬車了,不多時,侯府的馬車已經出了城。
等趙訓炎冷靜下來,想召回才遣派出去的侍衛時,已經傳來了消息,侍衛被抓,韓敏已經直接上折子了。
“王爺,徐側妃求見。”屋外忽然有人道。
趙訓炎看著緊閉的書房門,掌心蓄力,對準房門,隻聽見‘砰——’的一聲,門外傳話的侍衛便跌落了進來,進來後不顧疼痛,忙戰戰兢兢跪好:“王爺恕罪!”
“你剛剛說誰在外麵?”
“是徐側妃……”那人忙道。
趙訓炎眯起眼睛:“徐瑾……她來做什麼?”
真當趙訓炎不解時,門口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穿著尋常跟楚蓁蓁一樣的衣服,麵上帶著濃妝,竟跟楚蓁蓁有幾分相似,她蓮步輕移而來,跪在趙訓炎跟前:“徐瑾願意幫王爺。”
趙訓炎冷哼一聲:“就憑你,怎麼幫?”
徐瑾抬起頭,眼中閃著光芒:“王爺想想,若是王府裏,全是跟王妃長得差不多的女子,那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趙訓炎眉頭緊皺:“你們再像,那也不是楚蓁蓁……”
“可是隻要像不就夠了麼?那日亭台射箭的女子,楊國公府被馬禦史發現的女子,和如今牢裏的王妃,誰能保證自己的眼睛看得絕對沒錯?隻要對外說,這些都是某人的陰謀,王爺覺得這樣,可行?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妾身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大理寺牢中。”這是當年無意間看到身為大理寺丞的父親曾悄悄進入過,所以才知道的。
趙訓炎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可願意吃苦?”
“妾身願意,隻要王爺能讓徐瑾在您身邊伺候。”
“很好!”趙訓炎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嘴角勾起,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往一側的房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