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這人太急了?”
“不是。”趙訓炎皺眉,篤定的看著地上已經死了的人:“這不是珍娘的人,是有人假借她的名義派來的人,一定是……”趙訓炎的話還沒說完,方才還態度緊張的侍從卻忽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冷笑一聲:“不,王爺理解錯了,公主的意思就是要取了王爺性命,然後嫁禍給太子!”說罷,手裏的刀便狠狠朝趙訓炎刺來。
屋子裏的打鬥聲迅速吸引了外麵的人過來,僅有的侍從一腳踹開了房門,提刀便朝趙訓炎殺來!
趙訓炎怎知珍娘會選擇這個時候動手,使出全身力氣開始搏鬥,可他身為堂堂王爺,居然被自己的手下追殺,若是此時跑出去叫人,定然被外麵圍觀的所有人瞧不起!
趙訓炎從沒有這麼覺得狼狽不堪過,手中的劍自沾了血,便如同瘋魔了一般,開始瘋狂的廝殺起來,地上一個個倒下的,或是侍衛,或是會武的侍女,直到趙訓炎將這十幾人屠殺殆盡,才停下手來。
細雨綿綿,落在他臉上,讓他生出些恍惚,究竟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堂堂王爺,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微冷的風吹來,讓他經不住微微抖了一下,卻瞬間清醒!
“不對,不對……”趙訓炎連連後退,這些人在跟自己動手的時候,不斷把自己往院子門口逼,而後卻全部死在了自己的刀下,這一定有陰謀!
趙訓炎提步就要離開,王府大門卻猛的被人一腳踢開,還在圍觀昨日討要院子未果而被殺害的人的百姓,瞧見渾身沾染血跡,手執一柄帶血長劍麵色陰寒的趙訓炎時,紛紛怔住了,再看看地上橫七豎八已經死去的王府下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裏是我們溫良儒雅的逍遙王,分明是地獄來的魔鬼啊!十七王爺被惡鬼俯身了!”人群後中有人驚呼,百姓們見狀,紛紛四散而逃,十七王爺在府上濫殺的事瞬間傳開。
趙訓炎看著守在門口,似乎要將他拿下的官兵,冷笑起來:“你們來的真及時!”
“是不是我們遲了一些,外麵圍觀的百姓都要被十七王爺屠殺殆盡?”領頭的人是新任守城將軍梁昭,年僅三十,但卻是趙奕恒極為欣賞的人,以手段陰險著稱。
趙訓炎陰鷙的笑起來:“若是你們早些過來,說不定能看到更精彩的一幕!”若是他們早一分踢開這門,就能看見是自己被人圍攻,可是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他很清楚,沒有人會再為自己辯護,從上至下,從皇帝至百姓,他們都恨透了自己!
“十七王爺,你這些話,留著跟皇上去說罷,皇上容忍你到如今,你卻還在濫殺無辜,十七王爺,真是對不住了!”梁昭說完,陰險一笑,抬手大聲嗬斥道:“愣著做什麼,還不給我抓起來!”
“我好歹是王爺,先帝之子!”趙訓炎眼角發紅,冷厲喝道,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梁昭冷冷一笑:“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給我抓起來!”
趙訓炎見此,便知自己一旦被他們抓住,不等見到皇帝,怕也沒命了,反而釋然一笑,似乎放下了心中糾結許久的事:“既如此,那我不如做一個庶民吧!”說罷,手中長劍落地,拍拍手,院中潛藏的四五個渾身都被黑衣包裹隻露出一雙無神眼珠的人便迅速到了趙訓炎身前,梁昭甚至可以聞到他們身上屍體腐爛的味道。
“死士?”梁昭微驚,卻笑起來:“趙訓炎,你要造反不成!”
“這不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趙訓炎說罷,留下死士,轉頭便閃身消失在了院中。
梁昭見狀,咬牙:“調派人馬馬上去追!”說罷,自己也跨身上馬,急急往趙奕恒府中而去。
等楚姒聽到趙訓炎府裏消息的時候,愣住:“怎麼會這麼快……”
林傅給她撐好傘,待她下了馬車後才道:“五皇子處事利落,而且背後有人撐腰,調派人馬這等都是小事,也知道太子不會出來護著趙訓炎,所以便放開了手腳。”
楚姒往院子裏走去,還是覺得太快了些:“這件事世子爺可知道?”
林傅微微咬牙:“世子妃……”
“說。”楚姒直接道。
林傅頓下腳步,看著她;“你別怪世子爺,他也想讓您親自動手,可是趙訓炎跟珍娘的窗戶紙已經被捅破,這一步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
“所以是我安排了人去見趙訓炎,故意漏出馬腳,逼珍娘的人動手,而後又通知了梁昭。”林清愚從她身後走來,楚姒回頭,看著他眼帶歉意的模樣,笑起來:“我為何要怪你。”
林清愚小心的走近,上前替她撐著傘:“你說過不讓我幫你報仇。”
楚姒瞧著他把自己每一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樣子,眼睛彎起來:“我是擔心把你扯入我的是非當眾。”
見她並未責怪,林清愚這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楚姒靠近他的胸膛,似乎還能聽到他跳的很快的心跳聲。
林傅幾人知趣的退下,半晌,楚姒才動了動:“那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林清愚看著傘外綿綿細雨,笑道:“你知道煙雨落下時的湖麵,是怎樣的風光嗎?”
楚姒微微搖頭,她從未關心過這些,也從未有空閑看過這些。
林清愚笑起來:“走吧,我們去看看。”說罷,溫柔牽起她的手,提步往外而去。
楚姒還想問問,可瞧著他揚著嘴角不斷笑起來的樣子,也咽下了嘴裏的話,偶爾,也要放鬆一下的。
林清愚帶著楚姒上了馬車,往京華樓而去,至於小福兒,現在堵著要跟上的冷刀:“都說了你不許跟上去!”
“太子的吩咐……”
“太子就巴不得我家世子爺把命都擱他身上!”小福兒不滿道。
冷刀看著麵前這個不怕虎的初生牛犢,冷冷咬牙:“我不跟女人計較,你閃開!”
“我就不!”
“你!”
“我?”
冷刀氣得吐血,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小福兒死命的抱著自己胳膊,再看看已經走遠的馬車,深深吸了口氣才壓製住自己內心的衝動。
京華樓後麵的湖泊,小船仍泊在岸邊,林清愚小心扶著楚姒上了船,拉著她的手走到船尾,笑道:“聽說今日相府出事了?”
楚姒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嗯。”
林清愚攬著她,溫柔笑笑:“不怕,侯府會是你永遠的家,相府在與不在,都與你沒關係。”
楚姒心中漸暖,靠著他不說話,隻看著這淅淅瀝瀝落在湖麵上的細雨,春風吹過,雨水也如天上垂下的薄紗一般慢慢浮動,讓人覺得心似乎也被清洗的幹幹淨淨了。
宮外的事,不多一會兒便傳到了宮中,珍娘似乎早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局。
皇帝坐在一側,看著她頹然的模樣,站起了身:“珍娘,過去的事,你還是不肯原諒朕嗎?”
珍娘冷冷一笑,抬眼看他:“原諒?你以為一命真的能抵一命嗎?”
皇帝不說話,盯著她看了半晌,轉頭便出去了,邊走便咳,咳得手帕上全是血。
高公公在側,小心扶著皇帝:“皇上,您早些回去歇著吧,這春雨才下,寒得緊,您可別又……”
“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放心吧,還能撐幾日。”皇帝一邊說,一邊準備上龍輦,可走到一半,又退了下來:“罷了,朕走走吧,這諾達的皇宮,朕許久不曾好好看過了。”
高公公有些擔心:“皇上,前邊兒是冷宮,陰氣重,您還是……”
“你也沒必要避諱,當年的事,奕恒定早就知道了。”皇帝心中早已清楚明白:“讓他爭,也算是還了他的孽債。”
高公公不敢多說,皇帝想了想,道:“聽說皇後接了楚家的女兒常住宮裏了?”
“是的,楚家的四小姐,閨名楚黛兒。”
“哦,四小姐。”皇帝似想起這個人來:“小小年紀,便才華過人。”皇帝說著說著,又猛地咳嗽了起來,經不住身體的疲累,這才坐上了龍輦,上去前卻不避諱的笑了起來:“他們都勸朕重開選秀,好消除民間之苦,你說朕是開還是不開?”
“這……皇上……”高公公更加為難了,皇帝倒是樂嗬嗬的笑了起來:“去,傳旨,讓清愚和他夫人,明天一早還宮裏見朕,朕倒要看看他們怎麼說。”笑罷,看了看陰雲密布,似乎沉悶的要塌下來的天,皇帝嘴角抖了抖,笑容到底再也掛不住,轉身上轎,一個字也不想再說。
楚姒是在半夜才得以泡入溫水池子裏的,瞧見林清愚也鑽了進來,滿臉的無奈。
“我累了。”
“我知道,我不會再動了。”林清愚遊過來,非要抱著她,這樣他才覺得安心。
楚姒滿臉無奈:“你上半夜次次都這麼說……”她無聲控訴,可架不住林清愚興致高昂,他在她耳邊啞聲輕輕道:“我忍住,我不亂來……”
楚姒看著他又開始不安分的手,氣得扭頭要咬他,卻一把被他噙住了雙唇,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在了他的柔情之中。
夜色黑沉,可雨卻已經停了,趙訓炎逃走後,十七王府的下人們也都卷了財物跑光了。
楚蓁蓁半夜醒來時,想要喝水,喊了半天卻不見有人過來。
她渾身如同撕裂般疼痛,睜開眼,借著窗外些許亮光,才發現自己竟不過是躺在一間逼仄的小房間裏,心中頓有怨氣。
可她顧不得生氣,她口渴極了。
她掙紮著爬起來,想要去拿床頭茶幾上的茶水,但到底太遠了,她一個不慎,便從床上滾落了下來,噗通一聲,似乎驚動了什麼人。
“這王府裏難道還有人?”有男人低聲問道。
另一個人忙搖頭:“沒有,趙訓炎都畏罪潛逃了,府裏的下人都跑光了,還哪裏有人。咱們趕緊再翻翻,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拿了趕緊走!”
“好。”說著,兩個黑影又開始繼續翻找,楚蓁蓁卻驚住,捂著嘴蜷縮在暗處,忍住心底的悲傷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卻還是被那兩個人發現了。
他們轉頭看到楚蓁蓁,先是驚訝了一番,而後看到她手腕上的兩隻價值不菲的鐲子,眼睛立馬亮了起來,上前便強行奪過了她的鐲子。
“你們幹什麼!我是逍遙王妃,我是相府的嫡小姐,你們敢搶我的東西,我一定殺了你們!”楚蓁蓁發出所有的力氣來喊,想有侍衛或丫環趕來,可是外麵根本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兩人對視一眼:“原來是貌若天仙的楚家二小姐啊,聽說你伺候過不少男人,上有王公貴戚,下有販夫走卒,怎麼樣,不如也來伺候伺候我們哥倆兒吧!”
“你們敢!”楚蓁蓁驚恐大喊,可是那兩人已經不管不顧了,一並抓著楚蓁蓁的胳膊,就愛開始扯開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
楚蓁蓁發出破碎的喊叫,她期望有人來救她,可是直到身上的兩個畜生完事,依舊沒有人過來。
楚蓁蓁忙扯過一旁的衣裳,想蓋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可那兩人卻望著她滿是傷痕的身體一臉鄙夷:“京城第一才女,滋味也不過如此。”
“大哥,我們要不要殺了她?”另一人一邊穿好褲子一邊道。
為首的想了想,準備動手,屋外卻忽然傳來嗬斥:“你們大膽,相爺就在外麵,我看誰敢動手!”
女子的嗬斥聲,讓兩人怔住,想也沒想便跳窗跑了。
楚蓁蓁以為真的是楚秉鬆來了,開始爬著往爬:“救我,救我……”
屋外走進來一個女子,一身褐色的麻布裙子,五官平平,臉上一道從眼角劃拉下來的巨大的疤痕卻十分惹人矚目。
“小姐,奴婢鶯兒來見您了,您過的可還好?”
“鶯兒?”楚蓁蓁頓住,抬頭看著熟悉的臉:“你……你沒死?祖母不是已經殺了你嗎?”
鶯兒輕輕一笑:“鶯兒還算有幾分福氣,沒死在小姐手裏,怎麼,小姐這麼失望嗎?”
楚蓁蓁開始往回縮,可是她根本連站起來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任由鶯兒一把抓住她的腳踝,猛的扯著赤裸著的她在地上滑動,直到將她扯到了院子口才停下。
看著路上的血跡,聽著楚蓁蓁的慘叫,鶯兒覺得痛快極了:“你不是打我罵我還要殺我嗎,來呀!”鶯兒的語氣越發狠厲起來,一把將楚蓁蓁的身體踢翻,看著她的小臉,湊近了些,道:“小姐覺得奴婢臉上的疤好不好看?”
楚蓁蓁已經半死不活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鶯兒冷笑一聲,拔下頭上的簪子,直接在楚蓁蓁臉上拉開一個大大的血口子,聽著她絕望的叫聲,哈哈大笑:“楚蓁蓁,活著很痛苦吧,你害死了多少人,想過她們會回來找你索命嗎!”
“不……”楚蓁蓁還不想死,她不甘心,可鶯兒手裏的簪子已經直接朝她的喉嚨刺了過來。
就在楚蓁蓁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空中一道寒芒閃過,鶯兒不及抬頭,利箭已經刺穿了她的心髒,她瞪著楚蓁蓁,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沒了聲息。
楚蓁蓁看著一雙黑色的錦靴走到自己身邊,她眼睛花了,看不清來人,隻聽他道:“你想活嗎?”
“想!”
“活下來做什麼?”
“殺人!殺楚姒!殺楚秉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