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特殊的朋友(2 / 3)

沈暨的手略略停了一下,然後說:“別看了,反正已經無法走上這條路了,看了徒增傷感。”

“你可以從頭再來呀,好多設計師在你這個年齡,都還沒開始走上設計之路呢。”

沈暨微笑著轉頭看她,將自己修改的內容保存,站起身走到沙發邊,低頭端詳茶幾上她的新設計:“有什麼意義?狀態消失了,就算再努力恢複,也隻能是一個平庸的設計師了。”

“可我覺得你還很好呀。”葉深深睜大眼看他。

“那要看跟誰比了,是和一般人,還是和你。我如今,最好的定位是一個打版師,這個估計努力一下還能做到最好。”

看著他看似輕描淡寫的笑容,葉深深也不知該說什麼。隻看著他在沙發上坐下,重新又將她的香根鳶尾設計圖拿起來。

“等你把手頭這套設計交了之後,複賽的結果一出來,就由我這個頂級紙樣師替你打版吧。”沈暨說著,仔細端詳著設計圖,說,“還挺期待的,要做出一整朵包裹全身的立體鳶尾花,沒打過這麼複雜的版呢。”

“這算不算作弊啊?”葉深深吐吐舌頭,“我把全世界最好的打版師拉過來給自己發大招。”

“當然不算了,其他人也都是自己設計好之後,找專業打版師和工廠製作的好嗎?安諾特集團還主動提供幫助的。”他雄心勃勃地說,“我們可是同盟軍,要共同將壓迫我們的艾戈打敗,這是一場非勝不可的戰役,我們都要努力!”

被他的情緒感染的葉深深,用力點頭:“嗯,戰友加油!”

沈暨笑望著她,明亮的目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但唇角的笑意還是掛著,並未消減:“是啊,我們可不僅僅是朋友。”

最好的朋友兼戰友,這個定位清晰地被她再次標注在他們之間,如同橫亙的銀河被畫下,使得坐在他對麵的葉深深,忽然一瞬間變得遙遠起來。

複賽的結果正式宣布,葉深深毫無懸念地進入了決賽三十人中。

這麼幸福的時刻,她卻從這一刻起進入世界末日般的瘋狂趕工。

丹寧洛可可風的早春設計她是最早完成的,風格完整的一組設計,在當月十幾號的時候就上交給了巴斯蒂安先生。他給了幾個不太大的修改意見,讓她可以先不用管,全力以赴投入比賽,等結束後再花一兩天時間修改即可。

然而令葉深深和沈暨都沒想到的是,《香根鳶尾》的設計很順利,但製作並不順利。各種麵料的嚐試都無法模擬出香根鳶尾那種極其嬌柔的輕薄花瓣,因為在現有的麵料材質之中,根本沒有質感相同的東西。雪紡太軟,歐根紗太硬,綢緞的光澤感太強,棉紡織品光澤又偏暗淡,縐紗支撐不起花形,網紗印染圖案不夠細膩……

在沈暨的幫助下,葉深深幾乎將市場上所有的麵料輔料全部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合意的。

眼看著決賽時間一天天臨近,葉深深簡直快要被逼瘋了,輾轉難眠。上一次是設計圖拿不出,折騰掉半條命,可這一次是設計圖順利地拿出來了,卻找不到麵料來實現構想。

沈暨安慰她說:“別擔心,找不到現成的,我們弄個差不多的來加工也可以,你覺得有比較接近的麵料嗎?”

“毫無概念……”葉深深痛苦地趴在沙發上,喃喃著。

沈暨算著時間:“還有一個星期多點,馬上就找到的話,時間還是很充裕的。隻是如果這兩天再找不到,那麼我們很可能要退而求其次,隻能借用印染顏色,而放棄布料的肌理了。”

“嗯。”葉深深不甘心地點頭,“我們已經跑遍了幾乎全部的市場,就連巴黎都沒有這樣的布料,那還能去哪兒找呢?”

“我再幫你打聽一下,或許原料供應商他們那邊會有什麼消息。”

葉深深疲憊地點頭:“多謝你了,沈暨。”

“我們可是戰友,需要說這樣的客氣話嗎?”沈暨說著,又想起一件事,說,“對了,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努曼先生。他的經驗可比我們老到多了,就算找不到完全符合我們心意的麵料,說不定也能幫你想一個妥善處理麵料質感的辦法。”

“對哦……之前肌理再造的辦法,也是努曼先生告訴我的。”葉深深拍拍自己的頭,懊惱地說,“之前跟努曼先生請假在家弄這個衣服之後,就一直沒想過我還有這麼強大的支持力量,真是昏了頭了。”

“你是太努力了,所以根本沒有任何閑暇去想自己還可以借助別人的力量。”沈暨看著她,輕歎了口氣。而且,她一身孤勇,隻顧著勇往直前,哪還想得到,自己其實可以停下來,借助一下別人的力量,根本可以不用這麼累的。

“以香根鳶尾作為設計主題?這個想法還不錯。”努曼先生在聽到她的設計意圖之後,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但現在遇到了一個難題。”葉深深充滿期待地看著他,說,“市麵上我都找遍了,可是沒有能完美模擬鳶尾花瓣質感的麵料。”

“是的,鳶尾花的花瓣感覺非常獨特,我也未曾做過這方麵的嚐試。”巴斯蒂安先生說著,皺眉想了想,然後“喔”一聲低呼出來,“我想起來了,七年前,我曾經為一位名流定製過一件婚紗,他夫人皮膚嬌嫩,如果是太過硬質的紗和布料,會使得她的皮膚起紅疹,但她又要求大擺婚紗,不挺括絕對不好看。我記得當時我是直飛意大利,為這款婚紗向Luigi Botto定製了絲毛混紡的一款布料,或許還有純色的可以印染,你稍等。”

在葉深深無盡的歡喜中,巴斯蒂安先生叫來皮阿諾,讓他幫忙查看當時的出貨量。

皮阿諾先生速度非常快,不到半小時就讓人從工廠倉庫中Luigi Botto的專室中找到了積壓七年之久的布料:“還剩六十米,純白色。”

“太感謝您了,努曼先生!”葉深深興奮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從椅子裏跳起來,向努曼先生鞠躬致謝。就在她衝下樓的時候,皮阿諾先生在後麵叫住了她:“你知道工廠倉庫在哪兒嗎?”

“呃……我打聽一下。”葉深深說。

“來吧,我送你過去。”皮阿諾先生破天荒地說。

葉深深簡直受寵若驚,原本想打電話找沈暨的手也在口袋中放開了。她跟著皮阿諾先生上了他那輛亮黃色甲殼蟲,有點局促地說:“多謝皮阿諾先生了。”

“我隻是看在努曼先生的麵子上。”他看著前方,麵無表情。

葉深深笑了,覺得皮阿諾先生的地中海發形都可愛起來。

前往倉庫的路有點漫長,巴黎市區也不好出,兩人走走停停。

葉深深坐在他身邊有點尷尬,沒話找話地和皮阿諾先生聊天:“這輛甲殼蟲真可愛。”

一直沉默的皮阿諾先生終於有了反應,驕傲地挺了挺胸膛:“這可是三十二年前,努曼先生送給我的禮物。”

“三十二年前啊……”葉深深佩服地想,估計維修費比買新車還要高幾倍了,皮阿諾先生還一直開著,真是個念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