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結束,開始(下)(1 / 1)

昏暗的天空。散發著幽光的冥日。

女孩透過光和混沌形成的影像看著小降的反應,眼中的淚水幾乎滿溢出來。然而她緊攥著手,深呼吸了幾下,硬生生地將眼淚抑住了。

“你做了這麼多,一直以來重複‘你要走了’這個事實,卻什麼都不做,隻是為了減輕她在你離開時的痛苦。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反而讓她更愧疚了。”一個穿著暗金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過來。他一頭墨色青絲鬆鬆地束在腦後,俊逸的外表,那麼多年來都沒有改變過。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女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手一抬,影像消失了。

也許是知道女孩心情不好,男子不怒反笑:“你準備好了嗎?”

女孩身子一顫,垂下眼簾,許久,轉過身去背對著男子,淡淡地說:“開始吧。”短短的三字,聽不出她得喜怒哀樂。

“漣邪,如果這次不行的話……你會……”男子微微蹙眉,有些擔憂道。

“沒關係。我會成功的。”女孩說,“開始吧,沐冥。”卻並沒有轉過身來看男子。

沐冥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念起生澀複雜而熟悉的咒吟,手中的結手印也發動起來——女孩腳下顯現出一個古老的巨大的銀色法陣,細看之下還能發現其中隱含著絲絲血紅。一個深沉的漩渦從陣的中央出現,迅速地吞噬著女孩,然而到一半時,隻剩下受盡噬心吞魂之痛卻不曾叫過一聲的女孩的靈魂所化成的半透明的靈體。女孩知道最後的一刻要來臨了。她背對著沐冥,最後是沒有回過頭,而是閉上了眼睛:“再見了……”沒有發現沐冥嘴角溢出的鮮紅。

靈體化作光球,沉寂於漩渦之中,漩渦瞬間合閉,法陣發出純粹的血色之光,直通天地。維持了幾十秒後,法陣便消失了。地上卻留下了深刻的法陣的紋痕,像是用刀剜心刺肺留下的傷疤。而沐冥,終於站不穩地倒在地上,大口地吐著鮮血,臉色蒼白灰敗。他虛弱地低語:“漣邪……你一定……要成功……”

——

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素有“炙焰峽穀”之稱的墨洛穀竟然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夜之間便成了冰雪世界,還未靠近千丈便讓人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即使是五家的五位大長老也不禁為之一顫——絕對的冰冷!不是陰冷,不是寒冷,而是一種威嚴的帶壓製性的、如同君皇在上一般的冰冷!

五個長老相互交換了眼色,默契如他,深紅色衣服的老者手中凝起幾簇火焰,淺青色衣服的老者也在五人周圍布上風罩。五人向峽穀內迅速奔去。然而越深入,五人越是感到吃力。火焰很勉強地維持著,焰層外甚至可以看到有一層晶瑩的冰霜,風罩也嚴重變形;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溫度越來越低。雪積得很厚。五人吃力地維持著低空的搖搖欲墜的飛行——一旦停下來,他們便會陷入雪中。

忽然,風又淩厲了幾分——幾個不大不小的龍卷襲來,五人一陣眩暈。

恢複神誌時,五人眼前的景色已經變了——雖然仍是白雪皚皚,但卻並不冷,風也已經停了。

“你們看!”綠衣的長老指向雪地中央,那裏有一小片月光色,明明這麼淺的顏色在雪地裏應該會被忽略的,卻讓人無法忽視,一眼就發現了。

五位長老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跑了過去。一看,皆是驚異。一個穿著月光色衣服的嬰兒正蜷縮著小小的身軀,麵色蒼白,小小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紫,長而密的眼睫毛上沾著一層白色的雪晶粒。藍衣的長老愣了一下,將嬰兒抱了起來。也許是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嬰兒的手腳動了動,睫毛輕輕一顫,終於睜開眼睛。但是—這雙眼竟是完全的白色,沒有瞳孔,沒有鞏膜。五人均是一怔。這……就是這個孩子被拋棄的理由嗎?但嬰兒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五人又是一驚。嬰兒伸出小手揉揉眼睛,來回幾次之後,一雙深黑如洞的黑眸顯露出來,然後,一行清淚靜靜地流了出來,沒有大喊,沒有掙紮,隻是靜靜地流淚,眼中仿佛蓄滿了一個世界的悲哀。本已經停了的雪,又悠悠地飄了下來。這次,沒有狂風,隻有一片片細細的雪花,靜靜地飄落,就像是嬰兒的流淚。

五位長老瞬間明白過來——這些雪,是由嬰兒操控的。嬰兒的眼睛上那一片白色應該是保護自己眼睛產生的冰膜,正因為這樣被父母誤會以為是有殘疾的孩子,所以被拋棄了。但他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嬰兒會被拋棄在墨洛穀的中央地帶——墨洛穀的危險是大陸上公認的,既然有能力進入墨洛穀的中心地帶,應該也有能力為孩子找到醫師將“病”“治好”才對啊!

五人定在那裏,一言不發。

終於,藍衣長老開口了:“我們把這孩子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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