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30分鍾走完病房,夏翌臣重新坐回辦公室時,又想起了張欣彤看他的眼神。
周總巡完房後沒什麼事就坐在電腦前寫病程,夏翌臣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拿了本病曆就轉身開門出去。
他自然是去開了36床張欣彤的房門,隻見她依然躺在床上,微閉著眼,心電監護儀所顯示的各項數值都很正常。隻是她呼吸有些虛弱,所以必須戴著麵罩。瘦小的臉就這麼被偌大的麵罩罩住口鼻,一呼一吸,麵罩內透著霧氣,擋去了她半個五官,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
他搬了張凳子坐到她的身邊,再將她的病曆翻開,試圖以詢問病史為由展開話題。沒想到,他剛一坐下,張欣彤就睜開了眼,看到是他,又露出那份詫異的神色。
他發現她是想要說話,於是將頭貼近一些。
“你是……夏、翌、臣?”張欣彤的聲音很輕,但還算聽得清晰。
夏翌臣點了點頭,“我是。你認識我?”
張欣彤上下打量著他,高大俊逸,儀表翩翩,果然很像,隻是,沒有那個人看上去那麼桀驁不馴。他的眼睛非常清澈,眸底幹淨不染一塵,和剛出生時的那雙美目簡直一模一樣。
想到這時,她的心突然內疚了。但看到他現在過得那麼好,似乎也是一種安慰。
“你的父親……是誰?”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起。
夏翌臣一愣,“是夏宏光。”
張欣彤眼睛微微發亮,又問:“你母親……蘇珊妮?”
夏翌臣點了點頭。
張欣彤的眼眶突然泛紅,忍不住伸手去拆麵罩,身子稍稍往前坐起。
夏翌臣立即去攙扶,替她把床搖上一些,枕頭墊高。
“孩子啊……我……我對不起你……”張欣彤說著已經聲淚俱下,顫抖的手握住了夏翌臣結實的臂膀,有些微微用力,卻又那麼冰涼。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她或許會把這個秘密永遠埋住。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裏見到了他,她或許就不會這麼衝動的想要說出實情。
太多的如果,她無法去回避,無法去改變,也無法去後悔什麼。
當夏翌臣從她的病房走出來時,內心湧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不知是因為太過喜悅,還是因為過於憂傷,他突然陷入一種非常異樣的情感波動。
這是他二十五年來聽到的最震驚的話,他甚至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所以,他不得不親自去做鑒定!
……“我對這件事一直都很內疚,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本是好意,可是,我就是過不去我自己良心上的那道坎……”
剛剛在病房裏,張欣彤握著他的手,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那時候,準備足月的蘇珊妮在醫院待產。
因為責任製護理分工的關係,再加上蘇珊妮又是本院大股東的妻子,皇後級別的人物,所以醫院給她分別指派了一名固定的護士及助產士。而張欣彤,作為最年輕最前途無量的產長,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專門為蘇珊妮服務的人。
張欣彤非常喜歡蘇珊妮,她人親切和藹,沒有半點傲氣,還特別的體貼旁人,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羊水破的那天,也就在同時,急診又送來一個產婦。
“預產期本是在五天後,但今天就破水了!趕快送產房!”接診的醫生焦急的說。
於是,蘇珊妮和那名婦女就分別進了相鄰的產房。
又碰巧在這一天,破水的產婦非常多,助產士不夠,於是張欣彤不得不一個頂兩。
而意外,也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回家的路,居然是這麼漫長。
夏翌臣開著車,一路飛馳。
他要找夏宏光理論,他要從他的嘴裏得到確認!
而這個時候,蘇珊妮正巧不在國內。陪伴在夏宏光周圍的是兩個專業陪護,那是蘇珊妮為了方便自己出國辦事而替他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