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以為迎春是為她做主來了,少不得添油加醋,將自己說成了比幹這樣忠心的人物,這司棋就成了那奸吝小人,說到興處,唾沫橫飛,滿口粗話,氣的司棋羞憤難當,卻也絕望不已,自家姑娘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今日之事,姑娘怕是又要息事寧人了,恨隻恨,每每不平之際,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繡橘為迎春拿了手爐熱手,又拿了披風圍著,聽著王媽媽的話,看著眼裏含淚的司棋,麵無表情的姑娘,這心亦是跟著一沉再沉,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迎春淡淡的站在那兒,麵無表情,心中暗道,可惜。身上尚無內力,手邊也無毒藥,不然,定要這老婆子死無葬身之地。
這向天晴為絕影宮宮主,本就不在乎人命,做事也無所欲為的很,不受世俗禮教所迫,如今暫饒這婆子一命,倒也不是她大發善心,不過是初來乍到,又兼這身子虛弱,饒她便是便宜了她。
王媽媽見自己一個人說的起勁,迎春半點反應也無,最後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餘光一掃,竟是見著迎春發髻上的玉步搖,想著前個跟人賭了牌,這會兒還欠著,這玉步搖雖不是頂頂值錢的,但還賬剛好,再者,這府裏誰的奶奶媽子不仗著主子哥兒,得些益處,偏這屋裏丁是丁卯是卯的,弄的她都不好意思跟老姐妹訴苦,再者,這好玩意兒,姑娘手輕哪裏拿的住,還不是被司棋,繡橘這幾個小蹄子給哄了去。這般想著,王媽媽忙舔著臉,笑道,“姑娘這玉步搖倒是好看的很,隻不過太過素淨,再者,近日來的那林姑娘尚在孝期,瞧著這般素淨,怕是傷心難受,還是讓媽媽給你守著,省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一不留神,就弄沒了。”說完就準備將迎春頭上那玉步搖給拿下來。
縱是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還沒人敢這般無禮,向天晴立馬冷了臉,也不後退,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冷笑道,“媽媽這規矩,怕是學到狗肚子裏去了,不若哪裏稟了老夫人,讓你再去學學。”說完這話,向天晴臉上又冷了三分,倒不是氣這狗奴才敢在她麵前耍狠,而是氣自己如今啥本事都沒有,連宰個奴才的能力都沒有。
王媽媽嚇的連退三步,當真沒想到迎春竟一下子強硬起來,心下一慌,再抬頭,就見迎春帶著司棋跟繡橘兩丫頭往榮禧堂走去。
迎春走後,王媽媽心裏氣急,狠狠的甩了幾個末等丫鬟幾眼,咬了咬唇,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對著迎春背影啐道,“小丫頭片子,翅膀硬了,想要飛了不成,過幾日,非要治她一治,不然,這屋裏還有她的位置。”
“姑娘,你合該如此,若是早些擺起主子的款兒來,那老貨也不敢那般無法無天。”今日將那王媽媽給賭了回去,司棋臉上全是興奮,就是一貫沉穩的繡橘,這麵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你們放心,日後定不會再縱著她了。”向天晴淡淡的說道。
司棋跟繡橘心中念叨了好幾句阿彌陀佛,直感激老天總算是讓姑娘開竅想通了,以後那老妖婆也不敢為非作歹了。至於向天晴的冷淡,她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同,畢竟迎春本就是個冷淡性子。
向天晴到的時候,惜春跟探春已經一左一右的坐在賈母身邊,說話逗趣了。向天晴給賈母淡淡行了個禮,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旁若無人的查探起這具身子的天賦來,默念內功心法,放鬆身子,眉頭微蹙,這身子資質先天不錯,奈何後天不足,體質纖弱,還需好好調養調養。
賈母見迎春又跟個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心裏歎氣的同時,也有些不滿,到底眼不見心不煩,將目光從她身上轉了過來,跟著惜春和探春說話,探春是這三姐妹中,嘴巴嘴巧的,每次都將賈母逗的心肝肉的直叫喚。
“老祖宗,大夫人,二夫人,各位小姐,林姑娘來了,已經過了垂花門了。”鴛鴦從外邊走來,笑著說道。
不大一會兒,就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傳來,向天晴隨著眾人一起站了起來,也沒站在賈母身邊,隨意挑了個拐角處,冷眼看著。
繡橘跟司棋見迎春又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對視一眼,滿是無奈,原以為姑娘今個可算是開了竅了,到頭來還是跟以前一樣,但凡有三姑娘一分本事,她們也不用擔心了。
向天晴看著緩緩走來的林姑娘,見她嘴唇泛白無色,眉宇微蹙,很有幾分風流姿態,帶人走進,還有幾分藥香。待林姑娘聽著賈母的話,眾姐妹一一行禮,向天晴難得的拉了林黛玉的手,不著痕跡把了脈,這倒是苦命閨女,原以為是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沒想到還中了毒呢。